聽了王元真的話,曲讓臉上勉強露出一絲苦笑。
振作?
他當然也想要振作,可問題是現在這種情況他要怎么才能振作?
不說自己弟弟生死難測,單目前的形式而言,他振作了又能怎么樣,能抵擋的住北晉的大軍嗎?
北晉騎兵在后,已經徹底截斷了他們撤退的道路,自身糧食即將用盡,屆時不論做出何種選擇,結果都是一樣的。
進亦死,退亦死。
王元真苦勸道:“主公,雖然情勢對我們極其不利,但是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道路,只要主公能夠回到高密郡,一切都有挽救的機會。”
曲讓眼眸一縮,下意識看了看四周的將領,旋即瞪了王元真一眼,示意他住口。
此時帳內的氣氛有些寂靜,在場的將領都知道目前的形勢對他們來說很是危險,所以有的人已經開始下意識的思考退路。
王元真那番話,其實就是在暗示曲讓撤軍。
但是現在如何撤軍?
他們糧食不夠,如何能保證大軍安然撤退。方法只有一個,舍棄大軍,以作誘餌,在前方拖住北晉軍。
可問題是,誰愿意這么做?
別看他們平時稱兄道弟,但是真正的患難兄弟并不多,一旦這話說出口,兵變都有可能。
畢竟,沒有人比暴匪更懂暴匪。
入夜時分,派出去探查的斥候歸來,回稟的消息讓曲讓等人心中唯一的一絲僥幸也消失殆盡。
派去都昌和壽光的兩支軍隊全軍覆沒,主將曲峣和單信失蹤。
為了穩定軍心,曲讓下令嚴禁知曉此事的將領不得說出口,否則軍法處置。
當夜,曲讓將王元真喚來大營。
“先生,為今之計,我們該怎么辦?”
幽暗燭火飄渺,大帳上映襯著外面重重守衛的士卒身影。曲讓與王元真兩人跪坐在案幾兩邊,臉上的表情甚為難看。
事已至此,他已別無他選。
“主公,屬下還是那句話,只要回到高密郡,重整旗鼓,未嘗不能東山再起。”
“可是北晉會給我逃走的機會嗎?”曲讓問出了問題的關鍵。
王元真分析道:“此番北晉滯留青州已久,我們的糧食即將用盡,北晉的情況想必也是一樣。現在我們唯有棄車保帥,只要主公還活著,一切就還有機會。”
“你的意思是舍棄大軍?”
王元真無言的點了點頭。
“現在唯有如此,以大軍為誘餌,才能換的一線生機。”
曲讓沉默不語,兩只手默默攥緊。
現在的情況,他已沒有了其他辦法,這是唯一的生路。
“好,我同意。”
聞言,王元真悄悄松了口氣,他就擔心曲讓會鉆牛角尖,想要與北晉一決生死。
“主公,此事宜早不宜遲。”
曲讓輕輕頷首,這種事情若是泄露,只怕是會功虧一簣。
王元真提醒道:“還有單鼎和赤舉那邊,我們需要嚴加防備。”
“先生說得對。”
然而,事情的發展永遠是超乎想象的。
當天夜里,大軍陷入危局,三位主將欲拋棄士卒逃跑的事情如同波浪一般蕩漾在聯軍大營,所有的士卒都知道他們現在四面楚歌,糧食即將消耗殆盡。
如此一來,士卒逃竄的跡象不可避免的出現了。
盡管得知了事情的曲讓三人一再表示否定,更是言明大軍糧食充足,但這絲毫不能消除士卒心中的懷疑。
因為單信和曲峣一去不復返,這就是最大的破綻。
到了第二日,曲讓和單鼎開始大肆屠殺逃兵,企圖遏制‘潰營’的跡象。
可是這并沒有什么用,因為‘謠言’已經決堤,而為‘謠言’提供最有力的證據的便是曲峣和單信的失蹤。
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往往就是知曉真正情況的人。
夜里,隨著第一位知曉情況的將領率先帶著親衛離開大營,旋即其他的士卒聞風而起,喧鬧聲響徹在大營上空,不久之后連綿火勢沖天而起,潰營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