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九寺之一,太府寺掌管著貨幣、平淮、商稅等事情。仔細說來,九寺政務和六部其實很多都有交叉。
比如大理寺和刑部,刑部調查案子,下定論,大理寺核實卷宗,歸檔。
大理寺的人覺得自己是二娘生的,天天給刑部擦屁股,所以常常給刑部添堵,找刑部麻煩。
麻煩怎么找,當然是挑刑部處理的案子錯處。
刑部的人罵大理寺白癡,狗娘養的。天天有事沒事找麻煩,西市賣豆腐的都比大理寺人爽快。
同樣的,太府寺的人和戶部的人互相也很不爽。
明明收錢的是他們,結果給他們發俸祿的居然是戶部,領俸祿的時候還要看戶部官員臉色。
每次太府寺官員去領俸祿的時候,戶部官員都會故意惡心他們,能用銀子絕不用金子,能用銅板絕不用銀子,恨不得給太府寺的人發幾石糧食了事。
人家戶部官員也有話說,我管的什么事情?我在給王上提供錢糧,統一天下的大業盡力,你什么太府寺跟我比,你能比嗎?比不了,沒那個能力知道吧!
太府寺的人就不爽了,每次上衙路過戶部,一定冷哼一聲,然后吐口痰。
后來太府寺就學聰明了,你不是喜歡給我發銅板嘛,老子收上來的稅收什么的,全用銅板結算,然后用麻袋裝給你,你有本事自己換銀子去啊。
好吧,這種情況在北晉這里比較少見,在先帝朝的時候比較常見。
各個司衙之間惡心起來,那真能說三天三夜。
當年,趙王還是尚書令,百官總瓢把子的時候,姜承梟有幸觀摩過九寺和六部之間的愛恨情仇。
所以,當聽說昭王要來太府寺視察,太府寺卿楊懿立馬召集全寺的大小官員,老老實實等在太府寺大門前等候。
其實楊懿是不擔心戶部的人惡心他的,因為他出身弘農楊氏,目前跟著滎陽鄭氏混。鄭善愿又是戶部尚書,所以他這個太府寺正卿其實過的還挺不錯。
雖然是替戶部打下手的。
不多時,昭王抵達太府寺衙門,在一眾官員簇擁下去了司衙里面的作坊。
是的,北晉的鑄幣基地就在太府寺。
可以說,這里的人每天痛并快樂著。他們每天都要經手大把大把的錢幣,但是分文不敢取。
因為在太府寺貪污或者造假幣,對不起,抓到之后直接夷三族,沒有商量,誰求情誰跟著倒霉。
楊懿很快弄清楚了昭王來此的目的,因此慢條斯理的匯報太府寺的情況。
其實也沒什么可說的,各司其職嘛。
作坊中,姜承梟看著銅錢的制作過程,腦子里面就兩個字‘繁瑣’。
首先鑄成錢幣的陶范,其實就是模子。然后將陶范兩兩重合、累積、疊起,形成范包,再將銅融成銅液倒入范包,待銅液冷卻之后,打碎范包,取出銅錢,接著就是打磨毛刺,最終成型。
這一套下來,很繁瑣。
不過他也就想一下,心里面發發牢騷,誰讓他不是工科出身。
提高效率什么的,暫時還是別想了。
“孤打算制作銀元,你有什么想法嗎?”
是的,那群該死的王八蛋,廁所里面的蛆敢造假銅板,一定有膽子造假銀子和金子。
怎么造假?
那太簡單了,銀子和金子都是沒有固定形狀的貨幣,除了官方的銀子和金子是呈現長條狀的以外,民間流通的都是碎銀子,或者金葉子之類的。
膽子大的家伙,在鑄造銀子的時候就敢往里面參雜銅或者鋁之類的金屬,然后外面包裹銀金屬,混肴視聽,魚目混珠。
不然老百姓收到銀錠或者金錠干嘛咬一下,他吃飽了沒事干磨牙嗎?不是,他就是看看里面是不是被王八蛋參雜了其他奇怪的東西。
為了規范錢幣,他打算先搞一套銀元出來試試水。
當然,這其中也有危險,要是別人用假錢換真錢,那就不妙了。
所以這件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但是這不妨礙他來太府寺問問能不能造出來銀元。
乍一聽昭王說銀元,楊懿其實是懵的。
他知道怎么造官銀錠,但是可沒聽說銀元這玩意。
“王王上,銀元是何物?”
姜承梟抿了抿嘴,細心耐心的解釋了一會兒。
其實也沒啥說的,就是把銀子的形狀變成銅板那樣。
稍微不同的就是,銀元里面不需要中間挖個方形。
楊懿能當上太府寺卿,這就表明他還是聰明人,所以聽了之后,立馬明白了。
“王上,貨幣改制并非小事,是否要和諸位大臣商量?”他小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