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從少女家出來,秋晟坐在小區門口的米線店里。
米線店旁是一家大超市,玻璃墻壁外停滿了電動車,牽著母親手臂的女生高興的卷起門簾,進到超市里去。
十六日早上,前室友發現了少女一家人的爭執,這個爭執一定在十五日,在少女聽到父母要丟下她出門的時候就開始了。
吳阿姨說,少女是在三年前逐漸看不見的。
在眼睛慢慢失明的日子里,少女經歷了什么樣的恐懼?樓下傳來的,孩子們歡鬧的聲音,學生們聊天的聲音,父母呼喚兒女的聲音,該是多么的刺耳?
少女看著世界一天天褪色,終有一天化作虛無。
兩年前的七月十五日,少女可能剛剛徹底失明,這時候,她的父母要丟下她,去鄉下去,少女不愿意,少女想要阻攔,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為什么執意丟下少女呢?
秋晟對那雙已經死去的夫妻,生出了埋怨。
老板的妻子端著米線碗過來,秋晟抽出筷子,心不在焉的吃著午飯。他有要做的事情,所以沒有留在少女家。
他想,他沒有辦法改變少女的想法,唯一能改變的,是少女以為的事實。
如果少女父母的車,是被哪輛車撞到了下面去,或者少女的父母是為了避讓路上的小孩才撞出了護欄,這樣少女就不會以為是自己的過錯了吧?
可是在新聞報道里,沒有提到上述的兩樣意外,連可能性也沒提到。
手機震動一聲,秋晟立即點開屏幕。
他托顧德佑問郝烏萌的住所,顧德佑找到了,發來一個地圖位置。
放下筷子,他快步走出米線店,打一輛出租車往顧德佑發來的地址趕。
那是一個位于兩條馬路夾角,兩層的興趣班。一樓的玻璃墻內擺放著一排畫,看那稚嫩的筆觸,都是小學生畫的。
現在是下午一點半,還沒到上課時間,里面見不到人影。
秋晟推門進去,被一個青年人攔下,對方沒穿保安服,大概是興趣班的幫工兼職保安。
“我來找郝烏萌。”秋晟說。
“找小郝啊。”青年上下打量了秋晟,“她們出去吃飯了,還沒有回來。而且馬上就是上課時間了。”
“我在這等。”秋晟沒心思分析對方話里的意思。
“這里是學校,外來人員不能隨便待著。”青年人把秋晟往外趕。
在秋晟快要被推出門的時候,三個年輕老師走進來,郝烏萌落在后面。
“怎么了?”
三個老師一男兩女,秋晟可以感覺到他們疑惑的視線。
“你們好,我……”
他還沒有自我介紹完,郝烏萌大聲說:“不好意思,他是來找我的,我們出去一會兒。”
她轉身出了門,秋晟立即跟上。
馬路對面是一條河,郝烏萌一直走到河邊,停下來。
夏日的午后炎熱,周圍樹木稀疏,沒有綠蔭。
“你還想要干什么,我說過不要來找我了吧?”她抄著手,轉身看秋晟,語氣平靜,語速很快,不耐煩的情緒很明顯。
“想請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