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直接開門見山問道:“胡員外找你,都說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離開幽榭鎮后,你還有沒有在做那記不起來內容的噩夢?”
啪嗒!
啃了一半的燒雞掉在地上,蕩起一蓬灰塵。
李道士抬起頭,渾濁的眸子閃過恐懼壓抑的神色,他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整個人仿佛在這一刻突然間恢復了清明。
“原來,你也和我一樣了啊。”
他笑了一下,彎腰從地上撿起燒雞,也不管上面還沾著一層土灰,依舊吃著。
只不過,他這一次的吃相就變得文雅了許多。
“他只是跟我詳細描述了一下連續出現噩夢這個情況,其他倒也沒說什么,在我的道觀里借宿了一宿后,直接便回了府,至于我做了什么,不過是拿了他的銀錢,做了一套法事而已。”
“然后噩夢就毫無征兆出現了逃不掉,無論逃多遠都逃不掉,那是一種仿佛滲入魂魄的恐懼,我也試過其他方法,卻依舊沒用。”
顧判等著他一點點將燒雞吃完,才淡淡道:“胡員外昨天晚上死了。”
“死了嗎,死了其實也好。”李道士愣了一下,重重嘆了口氣。
顧判又道,“既然找到了你,也了解了想要知道的情況,我今天就返回幽榭鎮,看一下第二個推斷是不是正確。”
“如果我的推測正確的話,今天晚上,就是胡員外妾室小蕓的死期,然后接下來是鄭護院,還有你,大家都不多不少,從開始到結束都是六天時間。”
“我大概算了一下,不出現意外的話你還有三日陽壽,李道長你有什么想法,是提前自我了斷,還是等到最后拼死一搏?”
李道士不說話,只是一口一口往肚里灌酒。
他酒量似乎不小,兩壇燒酒下肚都沒什么醉意,只是眼睛越來越渾濁,看起來就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
咕咚!
他咽下最后一口酒水,沉默片刻后忽然問道,“胡員外他,走的可還安詳嗎?”
顧判面無表情道,“看尸體臉上的神色,應該是很不安詳。”
“很不安詳?”
李道士忽然笑了起來,“你剛才說拼死一搏?連敵人是什么模樣都不知道,拼死倒是能拼死,但怎么搏,和誰搏?還是自我了斷干脆,至少,我能選擇自己的死法。”
顧判點點頭,“事關生死,你自己決定,我不摻和……還有,這件事你有沒有告訴過別人?”
“沒有。”
“那就好。”
顧判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面孔隱藏在陰影之中,再開口時聲音也顯得有些幽暗,“所以,李道長是準備現在就上路,還是先跟我一起回幽榭鎮,然后再擇一良辰吉日了卻塵緣?”
李道士垂下眼睛,露出一絲笑容,“我就在這里,不想上路,哪兒也不想去。”
顧判同樣低低笑了起來,“哦?我不同意。”
李道士重重吐出一口酒氣,“看起來,你還是不放心我啊。”
“還有,你知道這四更時分、噩夢降臨到底是怎么回事,對不對?”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不能再讓它擴散下去了。”顧判將手背到身后,再拿出來時已經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