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竭盡全力,卻還是走得很慢,而且不時就會轉頭看向后面,仿佛那墨一般的黑暗中潛藏著無比恐怖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撲出來將她折磨至死。
一段距離后,她又一次劇烈咳嗽起來,就算是吃了家里特制的療傷圣藥都沒有任何作用,就連稍稍緩解難以忍受的痛苦都無法做到。
父親從很早以前就告訴她,江湖險惡,小心為上。
她最開始聽到的時候是將信將疑,因為在那個時候,她從未獨自踏出過家門半步,對于江湖之事,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
但是,剛剛從家里溜出來的那段時間,江湖險惡這個詞在她心中就完全變了味道。
只因為在她眼中,江湖無非就是那個江湖,但險惡,卻可以用來形容別人對她的看法。
憑借著那個秘密帶來的詭異能力,一般的年輕武者根本就已經入不了她的眼睛,就算是在中原武林名頭叫得很響的所謂天才俊秀,也只能被她輕輕松松戲弄于股掌之間。
她還曾經與一個名列黑帖的高手遭遇交手,開打之前還有些惴惴不安,結果僅僅數個照面過去,對方就已經大敗虧輸,落荒而逃。
這一切,都讓她的自信心膨脹到了極點,認為江湖險惡就是對其他人說的,而對于她這般擁有著天大秘密的人,她本身就是險惡的一種表現形式。
傷痛疲憊的姜琰在一棵樹下慢慢坐了下來,再次運氣調息,心中止不住的懊悔與自責。
如今她必須承認,父親說的話是極端正確的,但她沒有想到的是,江湖的另一面竟然險惡至此,和她曾經接觸過的那個江湖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模樣。
在這個夜幕下的江湖面前,她曾經行走過的江湖,就如同小孩過家家一樣好笑。
她真的不應該偷偷一個人從家里面溜出來,更不應該托大去參加通幽魔君設下的筵席,而這一切惡果,都源于她的無知與自大。
原以為在發現那個秘密后,她已經能夠無視江湖上除了大宗師之下的絕大部分高手,站到了可受萬人敬仰的高度,沒想到才剛剛建立起沒有多久的信心,就嘭地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那些東西實在是太恐怖了。
每每想到在那幽深地底宮殿內的所見所聞,她曾經所有的自矜,所有的自傲,都被那些恐怖的家伙狠狠摔了個粉碎,剩下的只有無法排除的恐懼。
再回想起在大殿中通幽魔君與那羆罡的對戰,縱然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她還是覺得有一股涼氣從腳心直沖頭頂,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冷。
尤其是后面那道無所不在的尖厲啼鳴,更是讓她感到無力與絕望,幸虧她一開始便已經遠離了戰場中心,不然就算是實力再強上一倍,也絕無幸免之理。
姜琰現在終于相信,自己的爺爺是死在了這片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荒野之中,而不是像她之前所想的那樣,老人家只不過是玩心又起,游戲江湖。
如今她身負重傷,尚且不知道能不能從那些恐怖的怪物手中逃掉,更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而連累家族,引出更為嚴重的后果。
一想到此處,姜琰心中就有如火燒,強迫自己再次掙扎著起身,強忍著劇烈的痛苦,踉踉蹌蹌朝著遠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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