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真正知曉內情的族中長輩這么多天以來對家族的情況總是避而不談,但從一些細節上面,他早已經發現出許多不好的苗頭。
他不希望這樣平靜安穩的日子被打破,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敢對整個姜家下手,但在內心深處,卻總是有種不祥的預感在心底盤旋不去。
而當下午得知在外負責一處商行的父母死訊后,不祥的預感終于演化為絕望,迅速填滿他所有的思緒。
直到此時,總是喜歡一個人呆著的姜覓才發現,以往無論什么時候都會淡定微笑的叔老不知何時已經笑容不在,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凝重悲傷的表情。
除了叔老之外,族中其他人也大都是一副驚惶失措的模樣,和以往那種鮮衣怒馬、趾高氣昂的表現截然不同。
忽然間,他似乎看到在遠處有一個模糊的影子閃過。
下一刻,響箭射出,數道身影飛快從不同隱蔽位置閃出,朝著影子出現的地方包抄過去。
“原來家族早已經提高戒備到了這種程度,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還真的是個廢物啊。”
“找到他們,不管是誰,都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姜覓緊咬下唇,悄無聲息從塔上下來,帶著滿心的怒火與悲哀,加入到了對黑影的探查包圍隊伍之中。
深入漆黑夜色數百步后,姜覓停下奔跑的步伐,心中有些疑惑為什么忽然間聽不到同伴的聲音。
他轉頭向左右望去,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被淡淡的灰色光芒穿過了的身體。
姜覓一陣恍惚,然后眼中就看到了讓他睚眥俱裂的一幕。
天空還是那片天空,田野還是那片田野,就連手邊的那棵小樹,也和之前他觸摸時并無二致。
但身側不遠處突然閃身出現的那兩個一身黑色長袍,頭戴惡鬼面具的男子又是誰,他們手中提著的又是什么,為什么還在滴滴答答往地上不停滴著顏色暗紅的液體?
姜覓深吸口氣,閉上眼睛再睜開,終于忍不住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吼。
那是,那是他的父母被人割下的頭顱。
他們雙眼圓睜,姜覓透過充滿血絲的眼眸可以清晰地看到父母眼中流露出來的無邊痛苦。
在黑袍鬼面男子的腳邊,還倒著剛才一起起誓同生共死的同伴的尸體,他們殘缺不全的雙手在伸向他,是在最后一刻想要提醒跑在最前面的自己嗎。
不可饒恕,絕對不可饒恕!姜覓發出聲聲嘶聲裂肺的長嚎,縱身向不遠處的敵人撲殺過去。
對面黑袍鬼面的男子同樣滿是猙獰恐怖的面容,在幾乎是絕望的慘笑聲中向著姜覓直沖而上。
一個照面,血花飛濺,姜覓斷一臂,鬼面男子一傷一死,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兩人交換位置后一個旋身,緊接著又是一次慘烈的對撞。
姜覓僅存的一臂深深插入鬼面人的左胸,手中一團稀爛的血肉還在試圖微微跳動。
低頭看看幾乎被分為兩半的腰身,姜覓不顧自己的內臟正緩慢但不可抑制地向外滑落,低低地笑了起來。
“我還不算是個無用的人,父母雙親,還有族人們,雖然只是兩個小小的嘍啰,但我最終還是為你們報仇了。”
說完,姜覓帶著一絲解脫滿足的笑容,開始慢慢閉上了眼睛。
就在意識即將消失的最后瞬間,透過只剩下一道縫隙的眼簾,姜覓最后看了一眼被他殺死敵人的面孔。
竟然會是這樣!我為什么會把自己的同伴直接殺死!
姜覓即將合上的雙眼驟然圓睜到最大,口中嘶嘶連聲,兩道血淚從他的眼角不停淌下。
這……這就是我最后的歸宿……
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掉自己的性命……
帶著無法釋懷的絕望與自責,姜覓再也無法抵抗生命的流逝,沉入到無盡黑暗的沉眠之中。
一輛馬車在距離姜祁鎮十里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
趕車的甲丁死死盯著前面路上安靜站立的那個男人,目光落在他那身顯得有些破舊的老式騎兵鎧甲上面,身體不由自主繃緊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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