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回望著已經離開的小鎮,心中忽然間涌起非常不爽的感覺。
他雖然一直認為自己應該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演員,但卻并不愿意被隱藏在暗處,心懷惡意的臺下“觀眾”圍觀。
在他心中演員的正確打開方式,應該是大家都站在臺上,他穿著堅硬的盔甲,戴上厚重的面具,隱藏自身,觀察他人,尋找機會,一擊斃命。
天空中的烏云越積越多,一場暴風雪正在醞釀之中,說不定什么時候便會落下,將整個天地填充滿雪白的顏色。
“大人,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
朱昝裹緊了身上撿來的破爛羊皮大襖,借以抵擋越來越大的北風。
顧判只穿著一身單薄勁裝,渾身上下卻都一直向外散發著熱浪,就如同一只熊熊燃燒的大火爐。
他伸手接住一片翻滾飛來的枯葉,面無表情道,“我現在心情有些不太爽,所以準備去找那些人面蛇藤的麻煩,和它好好講講做人應該遵循的道理,然后再討論一下生與死之間的距離。”
“此行還不知道有多危險,所以你就別跟著我算了,你還是跟著我吧,在這種異聞**相互交織疊加的地方,你一個人離開的危險程度反而要遠大于跟在我的左右。”
朱昝深吸口沁涼的空氣,二話不說當即單膝跪地道,“屬下愿為百戶大人牽馬執蹬,效犬馬之勞!”
顧判淡淡一笑,朝著茫茫荒野大步而去,“以你現在的實力,還幫不上我什么忙,到時候只需要你在合適恰當的時候,高喊一組數字就可以了。”
看著朱昝一臉茫然無措的表情,他便又溫言寬慰道,“不要怕,很簡單的事情,只要你識數,就可以做到。”
“一二三四五六的六會喊吧,到時候就瞅準合適時機對我喊六六六就好,特別情況下也可以喊九九九,六翻了,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朱昝原本還想問一問到底怎樣才算是合適的時機,但眼看著顧判已經迎著呼嘯的北風發力狂奔,便只好將心中的疑問自己憋著,一邊拼命跟上一邊苦思冥想合適時機到底是什么意思。
像這樣實力高強,卻又想法跳脫的上官,可真的是不好伺候啊!
下雪了,隨著第一片雪花從空中落下,整個荒野地很快便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就像是鋪上了一層雪白的絨毯。
顧判抹去地面上已經積攢起來的一層白雪,低頭看著幾乎快要消失不見的暗紅血跡,以及那一片片焦黑的痕跡,微微皺起了眉頭,“你們最初與人面蛇藤交手的地方應該就是這里無疑了。”
“回百戶大人的話,屬下撤離前便強迫自己死死記下了距離與路標,昨日下午遇襲的地方的確就是此處。”
朱昝用刀在地上扒拉著黑乎乎的土壤,再抬頭看看眼前一片平整的皚皚白雪地,面露極大疑惑表情,“但是,那些至少丈余高的野草卻沒有了,它們又不是那種會移動會鉆地的蛇藤,真的就只是長得特別高大的普通野草而已,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全部消失不見,就連一點兒痕跡都沒有留下……”
“若是能用常理去解釋揣測,也就不會被稱之為異聞了。”顧判仔細觀察著周圍環境,許久后緩緩站直了身體,“走吧,我已經發現了些許的蛛絲馬跡,沿著這個線索找下去的話,興許會有不小的收獲。”
飄飛的大雪紛紛落在朱昝的身上,很快便浸濕了他的羊皮大襖,寒氣從腳底順著已經濕透的鞋襪一縷縷爬上后背,將他的身體緊緊包裹纏繞,一點點抽走了體內的暖意,時間長了就連動作都變得僵硬麻木起來。
他深一腳淺一腳跟在顧判身后,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最后來到一條被凍結成冰的小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