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長滿白毛的張府大管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一張張白紙飛舞旋轉著籠罩過去,剎那間便將他們包裹成了兩只厚厚的大粽子。
那尊長著三只頭顱的龐大鬼物縮到了房間的一角,在它的頭頂高懸著三柄紙質的長矛,分別自眉心刺入,將其牢牢釘在了地上,一動也無法動彈。
咕咚咕咚!
靈引一口氣喝完了整壺燒酒,她似乎有些醉了,便伸手扶住額頭,側身看了呆若木雞的朱昝一眼,“你這個人啊,沒有一點兒尊卑之分……主人外出未歸,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又怎么敢僭越去休息睡覺?”
“你說是不是啊,朱參事?”
“靈引姑娘,你不是隨大人前去探查那片亂墳崗了嗎,怎么自己就回來了?”
靈引撇了撇嘴,臉上倏然露出惟妙惟肖的難過神色,“主人嫌我礙事,就把我趕了回來,陪朱參事一起吃酒,順便啊,也尊奉主上之命,小小地保護一下朱參事的安全。”
朱昝微微皺眉,“需要保護的應該是百戶大人那里,我這兒哪里……”
靈引直接端起酒壇咕咚咕咚灌入口中,雙頰上的紅暈更甚,就像是拿畫筆在上面涂抹了一層厚厚的胭脂水粉。
它低低笑著,竟然還打了一個酒嗝,放下酒壇醉意熏熏道,“主上實力深不可測,哪里需要我來保護,只是你這個肉體凡胎啊,還需要我和這位……”
唰!
一行新的字跡出現在書頁空白處。
“吾名陋狗。”
靈引愣了一下,捂住嘴又低低笑了起來“呃,朱參事啊,你這具肉體凡胎,還需要吾和這位陋狗同類共同保護,當真是個沒眼色的夯貨。”
朱昝對女紙人毫無掩飾的嘲笑充耳不聞,在顧百戶身邊呆的時間長了,他對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已經處于一種麻木狀態,反而有心情去思考當下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外面響起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紙人靈引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推開門走了出去。
朱昝拿起血書陋狗,跟在它后面一路穿過庭院,來到了外面的大路上。
“朱參事,你怎么看?”靈引飄浮在張員外府邸大門外的石獅子頭頂,饒有興致地看著外面四起的火光,以及沖天而起的滾滾濃煙。
“這村子已經完了……”朱昝眉頭緊皺,忽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有些想吐,差點兒就真的吐了出來。
“朱參事是在擔心晚上吃的東西嗎?”靈引從石獅子頭上跳下,笑吟吟道,“你要是覺得難過啊,就翻看手里的書看上一眼。”
朱昝強忍著惡心,打開了手上的血書,就著門外的火光接著往下讀了起來。
“整個村子已經成了激斗的血殺戰場。”
“我親眼目睹了成群結隊的紙人揮舞著兵器,和那些渾身長滿了白毛的尸體戰在一處……”
“地面上鋪滿了破碎的紙屑,以及散發著腥臭味道的殘肢斷臂,讓我聞之欲嘔,不由得便想起了今夜剛剛吃下的那一桌席面,一想到這些食物可能就是由那些白毛尸體所做,腹中更是翻江倒海,強忍著才沒有將所有吃下的酒菜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