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只剩下一顆頭顱的中年文官面色一變,轉頭看向了城內中心的位置,臉上陡然浮現出狂喜的表情,縱然被層層疊疊的紙錢牢牢包裹在里面,他還是狂熱地大吼起來,將聲音傳遞了出去。
“真神降臨,真神護佑!真神降臨,真神護佑!”
轟!
隨即無數紙錢便順著他大張的嘴巴狂涌而入,將他的腦袋越撐越大,就如同一只不停往里吹氣的氣球。
“真神已然降臨,你們,你們這些不服教化的逆端,終究都將會丟掉自己的性命,在真神的光芒下日夜哀嚎,直至永遠!”
他拼盡全力說完最后一句話,僅剩的那顆腦袋嘭地一聲炸裂開來,鮮血和腦漿四散飛濺,染紅了大片飛舞的紙錢。
沒了中年文官的支撐,黑色煙幕很快消弭于無形,連帶著從中涌出的陰兵也變成了無源之水,無根之木,剎那間便自行崩解消失,只剩下失去了作戰目標的白色紙人大軍呆呆立在原地,瞬間變成了不會動彈的木偶……
只剩下小半邊身體的靈引輕輕牽動手指,頓時所有的紙人士卒重新排列成行,一個個重新回到了靈棚之中,又飛身鉆進了靈棚內懸掛的一張張畫卷之上。
做完這一切,靈引輕飄飄落在地上,從朱昝的角度看過去,它除了顯得有些萎靡不振外,似乎還有些緊張害怕到顫抖的樣子?
朱昝收回目光,注意力重新落在靈棚之內,片刻后恍然大悟般張大了嘴巴。
自靈棚頂部懸吊下來的畫卷應該是一幅幅百兵列陣圖,但現在已經有超過三分之二已經變成了空白,只有不足三分之一的畫卷上還有披甲執銳的士卒存在,不過也已經人數不全,且能看出來好多人都帶傷掛彩,真的和剛剛經歷了一場血戰后的情況相同。
他艱難挪動著有些發麻的雙腿,從供桌后的椅子上下來,站到了破碎不堪的紙人靈引身旁,想做些什么吧,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你,有什么需要我……”
“閉嘴!”
“呃……”他一下子噎住,然后便聽到它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帶著幾分急切和凝重的味道。
“下面,你個沒眼色的夯貨抓緊給老娘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別說,別看,也別聽!”
朱昝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紙扎的女人用如此窮兇極惡的態度說話,心中一凜當即照它說的老老實實閉眼捂耳,一點兒也不敢逾越。
靈引幽幽嘆了口氣,拖著殘破的身軀一點點飛上了半空,最后在一團悄無聲息亮起的火焰附近停了下來。
這是一團虛幻的篝火,無根無萍詭異懸浮于空中,靜靜燃燒的火焰上方緩緩凝聚出一團黑到幾乎化不開的虛影,似乎在凝視著城內中心的方向。
“靈引見過計喉圣君……”
在那團黑色虛影出現的第一時間,紙人便恭恭敬敬拜伏下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與遲疑。
“你做的不錯,不過此次令吾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家伙,當初還很弱小的家伙,如今竟然能做到了這種地步……”
“難道這就是成為了幽都之門守靈人之后,他所提升的實力?”
沉悶厚重的聲音直接在靈引心中響起,還帶著些許的疑惑,“吾很想知道,那家伙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引動牠不計代價出手,要將其一舉鎮壓。”
靈引有些驚訝地道,“來到此地之后,顧千戶未讓吾與那個朱昝參事入城,是以到底他在城內到底做了些什么,吾也不甚清楚。”
“是嗎……”篝火上方的虛影沉默下來,片刻后倏然擴張舒展軀體,剎那間竟然占據了數百丈方圓的虛空,“不過這對于吾而言,是一次很好的機會,數萬年來,一旦想起當初那些信仰吾、供奉吾的結寨部落被古羏族不講道理的劫掠導致滅亡,吾胸中便有熊熊怒火燃燒……”
“不信牠,就要死!?要知道,即便是當初吾最為昌盛之時,都不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