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在那道窈窕纖細的藍色身影跌出水面后,又過了數個呼吸時間,顧判才掙扎著從水下爬出,靠坐在距離她數丈外的一塊圓石上喘息不止。
在他身邊并行排列著兩柄劍,兩把刀,都是一長一短,觀之如月色冰涼、又有如秋水瀲滟,就算只是放在身邊,也能感受到一股股寒意從刀劍鋒刃之上撲面而來,讓人如置冰窖,遍體發涼。
顧判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會生出冷到發抖的感覺。
這可是自從烈焰掌修行初成之后,從未有過之驚怖體驗。
他伸手握住較長的那對刀劍,有些驚訝的看到那兩柄短刀短劍自行飛起,鑲嵌到了長刀長劍之內,組成了兩柄造型有些奇特的利刃。
下一刻,他從地上支起身體,一手持刀一手握劍,朝著不遠處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藍裙女子走去。
她穿著的宮裝已然破爛不堪,只剩下一些破碎的布片絲條還掛在身上,露出下面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膚,再加上縱橫的傷口和淋漓的鮮血,詭異地呈現出驚心動魄的美感。
顧判踉踉蹌蹌走出幾步,終于穩住了身形,看向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著一截沒有生命的枯木。
他走到她的身前,沒有任何猶豫地便刀劍齊出,朝著她纖細修長的脖頸斬落。
叮!
一道烏光自黑暗深處射來,帶偏了下落的刀劍,擦著她的脖頸落下,切斷了一截羽尾,只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
顧判一擊無功,直接便熄了再砍一刀的心思,而是腳尖一動,將那具軟軟的身體挑起飛入到暗流涌動的河中,而后拎起一段羽尾不管不顧就往口中塞著,繼續向前走去。
從暗處疾速沖來的身影在半途似乎猶豫遲疑了一瞬,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猛地轉向跳進了湍急的水流之中。
“呵……”顧判嘴角扯出一絲笑容,想到剛才那道身影沖來時,目光似乎更多凝聚在自己手中的刀劍上面,便毫不猶豫又將那兩柄可稱神兵的刀劍一前一后丟到了水中,空著手沒入到了黑暗之中。
更近了,他已經能夠感受得到雙刃大斧的律動,只要再靠近一些,就能再次握住那溫潤如玉的斧柄,和它一起來面對身后馬上就要追來的敵人。
拿到斧頭,已經近乎成為了他的一種執念,支撐著就快要油盡燈枯的他不停向前,拖動著疲憊傷痛到接近麻木的身體,撞飛打爆所有膽敢靠近過來的異類,就是要讓自己距離斧頭更近一些。
沿著那條湍急的水流,顧判不知疲倦地向前,直到來到一道斷崖邊緣,才猛地停下了自己的腳步,面無表情看向了無聲無息出現在那里的一道高大身影。
耳邊是轟隆隆直落而下的水聲,周圍盡是朦朦朧朧的水霧,他的瞳孔一點點收縮,死死盯著數十步外那個身披長袍,頭戴斗笠的男子,并沒有像之前一貫所做的那樣直接沖撞過去,而是表情凝重站在原地不動,緩緩繃緊了身體。
這個家伙,不是千羽之湖的異類生靈,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帶著那種順昌逆亡的囂張霸道,與古神羏貊如出一轍。
那道身影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雙充滿陰鷙狠戾的眼眸,他上上下下打量著不遠處的顧判,嘴角一點點向上挑起,笑容無比猙獰。
“真神不惜代價將吾從門內送出,就是為了除掉你們這些不知敬畏,膽敢對抗真神的蟲蠆,真神護佑,終于是讓吾在此地找到了第一個必殺之目標……”
“吾就在此先取你性命,而后再去尋那被黑暗包裹的人,將他和他之屬下盡數虐殺至死,取其血肉,剖其臟腑,作為獻祭給真神的最好祭品。”
他用一種古怪的,類似于詠嘆的語調低低說著,周身散發出混亂、邪惡、污穢、猙獰、瘋狂,等等混合在一起的不祥氣息。
顧判深深吸氣,又緩緩呼出,一直都沒有出手,甚至沒有開口說話,而是一點點調整著自己的位置和姿勢,向著側后方看去。
緊接著,他摸索著從懷中拎出已然破損不堪的血書,將它朝著一旁丟了出去,任由其歪歪扭扭逃向遠處。
啪嗒!
下一刻,從后面的黑暗中傳來一道有些細微,卻又能蓋過隆隆水聲讓人聽得很清晰的腳步聲。
啪嗒!
腳步聲似乎更近了一些。
隨后就在那里停下,絲絲縷縷的墨色黑暗從后方流淌過來,散發著讓人心悸的冰冷死亡氣息……
顧判面無表情,剎那間收斂心緒,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三足鼎立的另外兩人身上。
終于,在拿到斧頭之前,他已然和他們歡聚一堂,就要在這暗河瀑布之前相互手談,在一片熱烈的氣氛中死掉兩個,只剩一人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