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笑了,直接笑得捂著肚子彎下腰去,“你來見我,還真的是來對了,因為我是真的知道你的身份。”
“哦?”負劍而立的男子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那你可以說說,吾到底是誰,又是如何被困到這處暗無天日的地方的?”
“說倒是可以說,不過有什么好處嗎?”
“好處……吾也不知道,在這種封禁斷絕之地,究竟有什么可以稱之為好處的東西,可以讓吾送出手去。”
顧判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了他所背的那把長劍上面,“你可以把自己所修習的功法講給我聽。”
“吾所修習的功法。”
重臨皺眉思索良久,最終卻只是低低嘆息一聲道,“吾在此方地域蘇醒之后,身上無一長物,唯留舊劍一柄,也沒有任何所謂功法傍身,所以說你想要吾以功法換取,卻是真的打錯了主意。”
顧判對此并沒有太過驚訝,沒什么猶豫地接著又道,“沒有功法也行,只要你能夠告訴我,自己記憶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就算是完成了你我之間的協定。”
“記憶最深刻的事情?”
重臨反手握住背后長劍劍柄,眉宇間已經是一片濃重陰霾,同時隱隱有痛苦難耐的表情出現,“這里面便是吾記憶最深,也是最不想去回憶之景象。”
“因為吾一旦思及此處便覺頭痛欲裂,仿佛整個人被置于刀山火海深處,從內到外日日旦伐,不得解脫。”
顧判當即追問道,“那是什么景象?”
“那是……吾的這柄長劍。”重臨的面色在這一刻陡然間變得蒼白,幾近透明。
他艱難將背后長劍解下,橫于身前,又伸手按住繃簧,將之出鞘一寸。
唰!
顧判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卻還是不由自主在長劍出鞘的這一刻猛地閉上了眼睛。
一道璀璨奪目的森寒光芒瞬間充斥了整間房屋,這道光芒還順著半開的門縫中傾瀉而出,在外面的院落中留下了一道探照燈直射般的痕跡。
手中長劍出鞘一寸,奪目光芒與森寒殺機交織并存,所過之處將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肉眼可見的白霜,并且還在飛速擴大加厚之中。
短短一兩個呼吸時間,顧判就已經變成了一尊雪人。
他將眼睛瞇成一道細縫,死死盯住了仿佛忽然間活了過來,擁有了自己生命的那柄長劍,再開口時便是一道白霧呼出,“你記憶最深,最為痛苦的,就是這柄長劍?”
重臨低頭注視著手中出鞘一寸的長劍,卻是緩緩搖了搖頭,“并不完全是,吾自從在這座鎮子醒來之后,便渾然忘記了之前的一切,只記得自己曾經漫步于云層之上,默立于虛空深處,然后便突然揮劍向天,將一道本就橫亙于天際盡頭的鮮紅裂隙,又多斬出了些許新的傷痕,也在裂隙內部留下了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劍痕……”
“這就是吾最為深刻的記憶,也是讓吾最為痛苦的折磨,后面吾耗費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又想出了不知道多少辦法,才算是將此記憶暫且封存忘卻,就如同這柄自蘇醒以來便伴隨吾身的長劍,將它死死封鎮在了劍鞘之內,它不出來,也就不會再讓吾備受煎熬。”
顧判嘆了口氣道,“但是因為我的一句話,你把它又拔了出來,等于是將好不容易才封印的痛苦記憶又重新剖開,鮮血淋漓地展露在了我的面前,也同樣血淋淋地展露在了你自己的腦海之中。”
重臨蒼白到幾近透明的面上露出一絲笑容,“你說的沒錯,所以吾等待著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不然……吾不會答應,這柄劍,它也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