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真的只是打破了一面鏡子而已。
燈籠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仿佛到處都是隱藏的惡意,就像是盯緊獵物的群狼,時刻準備從最危險的方向,朝他發出最致命的一擊。
顧判環視四周,臉上泛起詭異莫名的微笑。
“自從千羽湖一役之后,我已經記不得有多長時間沒有再經歷過這樣的感覺……”
“這種被暗中敵人威脅的感覺,游走在生死之間的極度刺激……”
“真的是,讓人興奮至極!”
他索性閉上了眼睛,不再警惕戒備四周,而是擺出了一副并不在乎、毫不在意的樣子,任由周圍的黑暗將白紙燈籠散發出來的光芒一點點吞噬,距離自己也越來越近。
他能夠感覺到在這片黑暗中正發生著某種詭異恐怖的事情。
因為有一道極其狂暴的精神力量正在肆無忌憚地釋放出來,將有如實質的黑暗墨色都攪動得猶如風暴大海,洶涌澎湃,一浪高過一浪。
這是聽了他的開解勸導之后,那個精神分裂、自我認知障礙的家伙瀕臨崩潰了嗎?
若真是如此的話,他倒是不介意再等上一段時間,讓它變得更加虛弱一點,也好方便御使斧頭砍伐。
時間一點點過去,墨色黑暗傳來的壓迫力量越來越強,不斷加快縮減吞噬白紙燈籠光芒的速度。
還能隱隱從中聽到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嚎,層層疊疊,無休無止。
終于,白紙燈籠所散發出來的光芒從幾乎籠罩了整個小鎮,被壓縮到了以他的身體為中心不足十丈的范圍之內。
就在此時,凄厲的嚎叫戛然而止,換成了重重疊疊的瘋狂笑聲,從黑暗深處響起。
咔嚓一聲脆響。
顧判面色陡然變化,低頭看向了手上一直提著的白紙燈籠。
就在越來越尖銳刺耳的笑聲中,白紙燈籠裂開了道道縫隙,將里面的黃色火焰真正暴露在了外面。
其后又有一股陰風自黑暗深處吹來,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吹拂在已經四處透風的白紙燈籠上面,喪失了屏障的火苗發生少許偏移,舔舐上了燈籠本體。
不知道是什么材質的白色燈籠紙熊熊燃燒起來,瞬間將光芒照耀范圍向外延伸出去不知道多遠的距離。
但肉眼可見的,在失去了這一層破舊卻又不可或缺的屏障后,猶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黃色火焰在經過了瞬間的暴漲后,或許就將真正熄滅,再也無法起到映照真實虛妄,驅離黑暗的效果。
顧判眼眸深處閃過一道精光,隨后開始深深吸氣,一直吸氣,仿佛要將周圍所有空氣盡數吸入腹中,人為制造出一片真空區域。
下一刻,純粹由誅神碧火組成的燃燒鬼面轟然出現,將他整個人牢牢籠罩在內,同時也將即將燃燒完畢的白紙燈籠融入其中。
在誅神碧火的引導下,絲絲縷縷的黃色火焰就像是被血腥味道吸引的鯊魚,開始違反常理地涌動起來,朝著他眼睛的位置接近過去。
觀神望氣術在此時此刻全力發動,兩只眼睛猶如幽暗不見根底的深潭,又像是兩只可以吸收容納一切光芒的黑洞,吸引著黃色火焰一點點沒入其中。
顧判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因為痛苦而低聲嘶嚎,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滴滴答答流淌出來,滴落在地面,旋即化作熊熊燃燒的黃綠交織火焰,久久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