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什么夫人?
剛剛這個不是人的白胖子提到了老爺,還說是因為遵循老爺的命令,所以才從不吃人,也基本不制造無故殺戮,除非實在忍不住……
那么,他現在忽然膽戰心驚伏地叩拜,又口稱夫人,難到來的是那位老爺的妻子?
但是,她為什么又沒有感覺到有人靠近過來?
胡柚身體僵硬站在那里,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些什么。
悄無聲息間,一抹淡淡的紅色從林間木屋外面蔓延過來,瞬間鮮花遍地、姹紫嫣紅,令人沉醉其中的香氣撲面而來。
她眼前一花,回過神來便發現屋內已經多出來一個滿臉虬髯的彪形大漢。
他身材高大,木屋乘不下。
因此只能是極為憋屈地蹲在那里。
但即便如此,也要比她站著還要高上些許,渾身肌肉猶如老樹盤根,向外墳起,將獸皮衣衫幾乎都要撐破。
尤其是在他的屁股后面,還甩著一根又黑又粗又長的尾巴……
啪啪啪將地面砸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跡。
這……
這便是老爺的夫人嗎?
胡柚眼角嘴角都在抽搐著,一時間竟然有些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
原本還想著憑著自己水準之上的身材樣貌,伏低身段看能否討了那夫人的歡心,就算是能做個被呼來喝去的粗使丫鬟,那至少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而后再想辦法恢復實力徐徐圖之。
結果現在……
當那個渾身長毛、高大粗壯的“夫人”轉過頭來,瞪大一對兇光閃閃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
她已經不再抱有任何生還的希望。
不由發出一聲嘶啞的絕望低鳴,一股水漬從她那臟污的裙下淌出,片刻間便在木屋的地面上形成一泊小小的水洼。
紅色光芒越來越濃,就在這一刻倏然收斂,凝聚為一個紅衣紅裙、鳳冠霞帔的女子,安靜站在了木屋中央。
她微微皺眉,轉頭對著身側空空蕩蕩的墻壁說道,“靈引,你去將她扔到外面清洗一下身子,再給她換一套干凈的衣物,多大歲數一個人了,也算是個漂亮姑娘,竟然尿了褲子,真不像話。”
懸掛在墻上的那章仕女畫像無風自動,一個窈窕纖細的紙人從中一步跨出,沒有任何遲疑的上前拎起胡柚,將她一把丟到了木屋外面冰冷刺骨的溪流之中。
一刻鐘后,胡柚已經換上了一身黑底紅襯金邊的勁裝,低眉順目站在了紅衣的身前。
紅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位女扮男裝的幻神宗弟子,不久后露出一絲淡淡笑容道:“塵世中人往往將踏上修途的修士給拔高得太甚,稱其為仙人,其實仙人也是人,你看人字怎么寫,一撇一捺,立在四方正中,他們從來都認為自己站在正確的立場上,而此正確立場又必須十倍百倍地與自己的利益完全吻合……”
“說實話,這種狀態是弱點,但其實也算是優點,關鍵還要看你站的位置在哪里……小姑娘,吾看你也和晏綾那小丫頭一樣,算是降臨而來的修行者,那么,你在此方天地找好自己的位置了么?”
胡柚一個激靈,心中沒來由猛地一跳,不顧得地面冰冷堅硬,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顫聲道:“奴婢胡柚,拜求夫人收留。”
紅衣對此不置可否,也沒有讓她起來,而是徑自緩緩向屋外走去,“胡姑娘你要明白,吾此時不取你性命,并不是存了憐憫之心,而是希望你能夠對吾有所用處。”
她幽幽嘆息著,站在門邊回頭又看了一眼,“憐憫二字太過鋒利沉重,沉重到吾剛剛自黑暗中衍生靈智之時,就不得不將其拋棄的地步,尤其是在天地變化、萬千生靈爭那一線生機之際,憐憫很多時候代表的則是軟弱、是危險……所以日后你最好能表現出自己的價值,如若不然,吾又留你何用?”
胡柚以頭觸地,一動不動,從昨夜到現在一直緊繃的心弦卻莫名松弛了下來,只想著就此趴在地上大睡一覺,才能緩解自己忽上忽下的心境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