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麻煩了?”
顧判心中一動,忽然便感覺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似乎正在迅速加快,片刻間便已經到了讓他感覺到不適的程度。
“這種感覺,像極了三千弱水,還有魑魅魍魎出現時的情況,正是因為他們帶來的死寂之意,所以才引起了衰敗的加劇。”
“難道說,他們一次次的來到這里,其實都是為了讓業羅初圣墜落的更深,我只是城門失火之下的那只池魚?”
他皺起眉頭,轉身朝著后面看去。
目光越過紅衣紅裙的幽泉,卻依然只是看到了被黑暗吞沒的石徑小路,一時間連他都有些疑惑,到底往哪個方向前進,才能真正走到這條路的盡頭。
感受著生命力的飛快流失,他忽然升起一股明悟,回想起魑魅魍魎在極北冰原與寒鳳冰禽見面時,所說的那一番話。
“吾主黃泉以弱水為棋,以輪回劍主截取三千弱水長河為引,之后靜待多年,終于等來了她面臨天譴這一刻的到來,如今便是輪回劍主最為虛弱的時刻,亦是打破其不敗金身的最好時機。”
“所謂落井下石,她不落井,吾等又如何能來下石,就如同錦上添花,只有先做好錦緞出來,添花的人才會源源不絕而來。”
在業羅初圣自不見不聞亦不可知的境地中醒來之后,其后黃泉之主不惜以道侶弱水和麾下鬼神生命為獻祭,任由她截取死寂之力,并以此為因開啟了另外一種形式的天地大劫。
也即是名為“天人五衰”的劫數。
試圖借用天地之力除掉輪回劍主,一報數萬載前三千劍仙東征,將牠趕出碧落天境,不得不逃遁往生之地的大仇。
或許這也是黃泉之主為求自保,從而做出的先下手為強的策略,在輪回劍主還未回復到完好狀態前便借力打力、直指要害。
這么算起來,他應該就是被初圣黃泉之爭給波及到了,尤其是當初與弱水交手于虛空之中,鏖戰近十載后將其擊殺,便已經完美地引火燒身,將天地大劫的一部分劃分到了自己頭上。
不過也無所謂了。
如果他當初沒有斬殺弱水,后面沒有斬殺“張”,沒有與業羅初圣的那一次試探后的融合歸一,就絕對達不到如今的實力層次。
那么當她開始應劫時,其實也難以在整個九幽洞天陷入衰敗時能夠獨善其身,同樣要面臨著真靈神魂虛弱,生命壽元消失的危局,甚至要比現如今的情況更無還手之力。
還有身后亦步亦趨的幽泉。
她想要脫離九幽洞天而出,亦不愿讓自己消失不見,讓另外一個自己占據主體重獲新生,所以才和他達成一致意見,想要通過玄冰海天地之眼這條后路跳出困境,并且在他的幫助下,從此和九幽洞天完全脫離關系,獲得真正屬于幽泉的新生……
作為回報,她也愿意將如何進入天地之眼,又如何利用當初九幽之主留下的這道“后門”的方法與他分享,并且做出了會帶古宅一起離開的承諾,
但這只不過是她自己開口說出的想法,其內心真實想法如何尚不可知。
雖然在那次紅墻內的長談之后,顧判已經從幽泉口中獲取到了如何利用天地之眼脫離的法門,又和紅衣對此進行了不止一次的秘密研究推演,直至最后形成了邏輯完全自洽的閉合回路……
但從頭到尾,他都從未真正相信她所說出的每一個字,也不會將一眾親近之人的身家性命寄托在幽泉的承諾上面,將所有一切都交由她的一念之間。
這是極度不負責任的表現,也是他絕對無法容忍之事。
但此時還遠遠未到圖窮匕見、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他和幽泉的關系,也還處于父慈女孝的最親密時期,因此既然她感覺到了危險,那么他就有責任幫她將馬上就要來臨的危險消除于萌芽狀態。
至少不能讓危險靠近她的本體一分一毫。
顧判緩緩收斂發散的思維,轉回身體繼續向前走去,卻是已經將幽泉捉來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面,帶著她一起大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