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太陽將第一縷光芒灑向大地,整個小鎮飛快蒙上了一層金色的鮮活氣息,和那些鎮民一樣,開始從寂靜的夜里一一醒來。
顧判緩緩睜開雙眼,揉了揉有些發黑的眼圈,穿戴整齊從臥室里打開門走了出來。
一整夜沒有睡覺,對現在這具身體來說,還是一個不小的負擔,而且身體上的疲憊竟然還會直接作用于精神層面,導致他一大早就不由得哈欠連天,還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弗蘭肯,你今天比昨天又晚了幾分鐘。”
“準確來說是八分鐘,這樣對待你的老主顧,是對自己生意極度不負責任的行為。”
手工作坊主阿貝克早早又等在了門外,他的精神狀態看起來比顧判更差,生活的壓力讓這位本應該年富力強的中年人早早出現了虛弱衰老的跡象。
“昨天晚上沒睡好。”顧判把門完全打開,轉身回到柜臺后,“還是兩條黑面包是嗎?”
“今天就一條吧。”阿貝克摸索半天,才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錢付了賬,“我這些天也經常睡不好,太疲憊了。”
“看開點伙計,看起來你的精神壓力太大了,實在不行就把你那一攤生意賣掉,就算是弄上幾畝地種田,也不會餓死。”顧判選了一條看起來更豐滿些的黑面包遞給阿貝克,隨口安慰了他幾句。
“也許吧。”阿貝克擠出一絲苦笑,轉身拖著蹣跚的腳步緩緩離開。
早上一個小時的忙碌后,顧判整個上午基本上就處在無所事事的狀態之中。
他先是研究了一會兒從沃夫岡那里得到的金屬銘牌,還是沒有任何收獲。
心里正盤算著抽時間去尋找一些有關歷史方面的書籍,他忽然想起昨夜口渴去廚房鮮榨西瓜汁后,還留了一堆餐具需要清洗,便暫時關閉了店門,來到了二樓廚房。
推開沾滿油漬的木門,顧判忽然楞住,眼睛死死盯住數步外的洗碗池以及切菜板,停頓了幾秒鐘后才一步步走上前去。
水池里用冷水泡著一個完好無損的大西瓜。
切菜板一側整整齊齊擺著餐盤碗筷,保溫壺里面的開水還是滿滿的,手動壓汁機干干凈凈,一點兒沒有后半夜才剛剛用過的痕跡。
“這究竟是怎么一個情況……所以說不僅僅是可憐的弗蘭肯,現在就連我的一道分神都被騙了嗎?”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顧判閉上眼睛,意識中開始回溯昨天降臨后的點點滴滴,一直到昨夜那個古怪的夢境,以及他自主醒來后到廚房所做的一切事情。
包括夢中一共攀登了多少樓層,多少臺階,打掃了多少次廚房,以及控制著這具身體醒來后,因為口渴到廚房喝水吃瓜……
所有的記憶都很清晰,沒有任何模糊不清的地方。
也沒有出現遺失和斷層。
到了顧判現在的境界,只要刻意去回憶,他甚至可以清楚記起吃掉的西瓜里面有多少粒瓜子,喝的那壺水一共多少毫升,以及各種刀具的精確形狀和尺寸。
那么問題就出現了。
他明明已經把開水喝完,把西瓜消滅干凈,留下一堆狼藉準備到第二天收拾,為什么一切在天亮之后又恢復了原樣?
難道這個廚房的內部空間……其實是一個不斷循環往復的莫比烏斯?
無論他在里面做了什么事情,都會在某個時間節點后恢復原樣?
顧判微微皺眉,又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那就是昨夜他自以為所經歷的一切,包括夢境和夢醒之后,其實都是幻境,意識被蒙蔽后所生出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