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的時候,青牛又捺不住性子,再往殷無念手上咬了一口。
殷無念邊罵邊嘆了口氣:“這東西喂不熟。過幾天饕餮要是出來了發現這東西不對勁,要壞事的——尸孫佼,你之前是不是說要給我當牛做馬來著?”
“是……啊?”尸孫佼愣了愣,“我好像沒說這話?”
殷無念點點頭:“嗯,不過我知道你有這個孝心。這樣——”
他抬手一掌拍在這青牛腦袋上,立即將它擊死。又把尸孫佼從指骨里喚了出來:“這畜生也不是凡物,我看這氣息該是紫炎龍獅和凡牛的混種,以你的修為奪不了它的舍。現在即便死了,肉身里魔性也很強。你正可以附在它身上提前適應適應。”
“……適應什么?”
“知道是好事就好,不要多問。只問你,接下來一段日子你附在它身上給饕餮當坐騎,怕不怕?”
尸孫佼眼下化成陣只有腦袋的陰風,聽了這話笑起來:“嘿,不但不怕,還高興瞧著師父你把那蠢東西耍得團團轉呢!”
“我不能留在這兒,我得去找李少微。那四位都不靠譜,我得去照應照應——別讓他們沒把饕餮困住,命倒丟了。”殷無念看看自己的手,“你來做這青牛。這巫族是個雜碎,饕餮不會管他到哪兒去了的。可他平時既然喜歡化成個童子模樣,該會在意這牛。剛才我用尋常物什喂它,它全不吃,拿了玉虛丹它才張嘴,說明這畜生平時胃口也被養刁了——我猜是饕餮的靈寵,它不會拿你怎么樣。”
尸孫佼艱難地眨了眨眼:“……師父,要是你猜錯了呢?”
“盡量別去想這種可能。”殷無念伸手將他一攬,抓在手上又反手打入青牛體內,“聽好了。我要是用這枚指骨煉你的魂,就是問你饕餮在哪兒。你也懂得怎么和這個禁制之力抗衡——撐上一息的功夫是陽爻,撐上兩息的功夫是陰爻,你以此給我卦象,我再推算出來。”
青牛張了張嘴,要說話,殷無念把它嘴捏住。沉默片刻,道:“我原本想叫你給我試功,可我進境太快,你進境太慢,也就用不著讓你試了。這個月我兩次險些走火入魔,想了想,要你把混元魔體修到返虛,你是必死的。尸孫佼,咱們有兩百多年的緣果,如今你又叫我師父,所以我不打算叫你繼續當鬼修,而要給你找個好退路。”
“可修行這路是別人引著你,而不是捧著你。想要這退路,這回你必須得險中求生。要你這劫數過去了,我在無想天的劫數也沒什么難的。給你一刻鐘,好好想一想——以后打算回寂幽海生不生死不死,還是廣闊天地任遨游。要你選前面的,就再求我一次,立時帶你走。”
尸孫佼覺得,要擱還在寂幽海的時候法王這么干,自己必得疑心他這些話全是哄騙人的。可如今他卻覺得該都是真的。其實他現在有點納悶兒——之前兩人只分開幾天的功夫,再見的時候法王對自己的態度變了許多,說話時也和顏悅色,似乎真當成了弟子而非仆傭、部屬。
他只和李少微他們待了幾天,難道又想起那些正道的師徒傳承,真要在靈界也搞個清虛觀出來么?不過尸孫佼覺得這種感覺并不壞——法王做幽冥大法師的時候威風凜凜,做起師父來也有模有樣,不知清虛觀那位祖師對法王是不是像法王如今對自己一樣。
于是青牛不說話了。
殷無念站在它旁邊等了一刻鐘的功夫,抬手在背上拍了拍:“剛才聽他的吼聲、看如今禁地外面的靈氣波動,我猜他六天之內就要脫困——機靈點,把命保住,你這劫就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