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鐘夫在仔細計算著這一次營救行動的得失。
現在自己的處境,組織已經知道,他們就會對所發生的一切做出正確的應對措施,自己最擔心的事情已經得到了解決。
他手下工作線上的同志必須要保留下來,這些同志的身份和社會關系也是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絕不能因為自己一個人就輕言放棄,看來自己要做一個交代了。
而就自己本身而言,既然已經暴露了身份,以后除了撤離上海,就沒有別的選擇了,離開了工作崗位,自己對于組織的貢獻就微乎其微了。
而這個時候,為了營救已經喪失情報價值的自己,組織不惜代價啟動潛伏內線,就有可能損失這樣一枚極為重要的潛伏者,這個結果,讓范鐘夫根本無法接受,他認為這是組織上決策的失誤,是秀才的感情用事,這不是一個優秀的決策者應該犯的錯誤。
范鐘夫緊閉著雙眼,認真思考著所發生的,和即將發生的一切,權衡再三,他最后終于下了一個決定!
他最終決定拒絕這一次的營救行動,他不能讓七十六號察覺到,自己被關進七十六號之后,還和外界保持著任何聯系,他不能夠讓這名潛伏同志有任何的危險,他要給七十六號特務們制造一個假象,認為從頭到尾,就只是他一個人在孤軍戰斗,從而掩護這位內線的存在。
這個決定對范鐘夫來說,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困難,自己原本就打算在明天的六大會議上,當眾采取極端行動,結束自己的生命,現在看來不過是提前一天而已進行而已。
但是這里出現了一個問題,組織要在大會召開之前把自己營救出去,營救行動在今天晚上八點展開,自己如果拒絕這次營救,組織一時間無法了解自己的真實想法,那么就很難保證組織不會采取進一步的營救行動,甚至還會讓那位科長再次冒險接觸自己,溝通消息,而這絕對是一個非常冒險的行為。
所以自己必須要在晚上八點之前,表明自己的態度,給組織一個明確的信號,讓他們放棄對自己的營救,想達到這個目的的唯一辦法,就是在晚上八點之前,就在七十六號內部,當眾結束自己的生命。
相信以這位內線在七十六號的地位,很快就可以知道自己死亡的消息,自己一死,組織自然就會放棄營救行動,這樣七十六號也不會察覺出異常。
對,只能這么做!
范鐘夫想到這里,他已經暗自下定了決心,以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迫使組織放棄冒險,并同時掩護那位科長不被暴露。
他看了看手里的褶皺的白紙,這是內線和自己聯系的直接證據,當然應該馬上銷毀,多留在身上一秒鐘,都會給內線帶來暴露的危險,他再次將白紙揉成一團,一口塞到了自己的嘴里,慢慢的將它嚼碎,一點一點咽了下去。
至于這手中的酸梅,當然也不能留下來,自己被關進這間房間的時候,特務們已經對他進行了嚴格的搜查,身上所有的物品都已經被收走,就連隨身的鋼筆和戒指都被特務們拿走了,每個衣服兜都掏得干干凈凈。
如果讓特務們發現自己身上有這六顆酸梅,遇到細心如發的偵破高手,就會順著這條線追查下去,他們會調查六顆酸梅的來歷,調查是誰把酸梅送到他手里,甚至會因為這六顆酸梅查出自己對酸梅過敏的病史,找到自己的家人或者是為自己看病的醫生,再由此發生什么樣的危機,都將無法控制,所以必須要將這六顆酸梅處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