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安問玉簫要了四根銀簪子,一個梳背兒,面前一件仙子兒,一雙金鑲假青石頭墜子,大紅對衿絹衫兒,綠重絹裙子,紫銷金箍兒,要了些脂粉,在書房里搽抹起來,儼然就如個女子,打扮的甚是嬌娜,走在席邊,雙手先遞上一杯與應伯爵,頓開喉音,在旁唱《玉芙蓉》。
伯爵聽了,夸獎不已,說道:“……你看他這喉音,就是一管簫。說那院里小娘兒便怎的,那些唱都聽熟了,怎生如他這等滋潤!哥,不是俺們面獎,似他這般的人兒在你身邊,你不喜歡!”西門慶笑了。伯爵道:“哥,你怎的笑?我到說的正經話。你休虧這孩子,凡事衣類兒上,另著個眼兒看他。難為李大人送了他來,也是他的盛情。”
以后,這種事情,便成了家常便飯。書童儼然成了西門慶宴賓取樂的一個玩物。
書童正值青春,也有正當的愛情需求,由于他與各房丫頭打牙犯嘴的機會較多,因而便與玉簫產生了愛慕之情。兩人經常偷偷相會。
一天,大清早,玉簫趁別人睡覺,暗暗走出來,與書童約了,在花園書房里干營生。不想,金蓮起得早,走到花園內書房,忽然聽見里面有人笑聲,推開門,唬得書童和玉簫兩個手腳不迭,齊跪在地下哀告。之后,書童見潘金蓮冷笑著領玉簫去了,知此事有幾分不諧。向書房廚柜內收拾了許多手帕汗巾、挑牙簪紐,并收的人情,自己攢的十兩銀子,又到前邊柜上誆了傅伙計二十兩銀子,只說要買孝絹,徑出城外,雇了長行頭口,到碼頭上,搭船往蘇州原籍家去了。
西門慶聽到消息,四處派人打聽,抓捕,但最終沒有結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金瓶梅》這本異彩紛呈的名著里,書童的故事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但卻折射出許多問題。
首先,像書童這種下人,只不過是為有錢人服務的一種工具而已,他們的地位,注定了他們的命運像驢馬一樣任主人宰割,隨意使用。書童作為西門慶性欲發泄的對象和西門慶宴請賓客時的取樂玩物,就是這一點的體現。
其次,連書童這種人地位極低的下人都知道,為別人辦事兒就一定要得到好處,否則便絕不去做。可見在當時的社會,人情已經完全被金錢所左右,大多數人的人性已完全被金錢侵蝕。貪污腐化已彌漫到社會的角角落落。
其三,書童的事情起著豐富西門慶人物個性的作用。之前我們只知道西門慶對女人有著極強的生理欲,但通過他與書童的事情,讓我們看到西門慶對男性也同樣有著強烈的生理欲。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封建官僚荒淫無恥的境地。
其四,書童與玉簫的偷情,反映出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男盜女娼已經成為一種社會的普遍現象,真正的愛情無法出現在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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