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大帳中,裴遠摸了摸頜下幾縷胡須,細長的眼睛勐然迸發出了陰險的光芒,以至于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像個老狐貍。
“裴某請問軍使,是否有吞并甘州回鶻之心軍使又覺得自己是否能吞并甘州回鶻此戰軍使最低要達到什么目的以及想得到什么好處”
張昭點了點頭,有點意思,能問出這些話的,才是一個正常謀士的思路,他想了想。
“某確實有吞并甘州回鶻之心,拿下甘州,坐擁瓜沙甘肅涼這五個河西大郡,是某之志,某也覺得自己肯定能吞下甘州。
但目前恐怕有些困難,至于最低目的和能得到的好處,一靠諸將勇勐作戰,二就要靠你等文臣為某謀劃了”
“軍使不因大勝而驕矜,實乃我歸義軍之福”裴遠拱著手先把張昭夸了一句。
“甘州回鶻有民近叁十萬,割據甘州,西控肅州,東擊嗢末各部,實乃目前河西的第一強權。
更與歸義軍世代仇隙,雖然遭此大敗,但軍使若不是徹底把他們打服,盡數處死藥葛羅家近支,實難平定。
更兼涼州嗢末雖稱六部,但沒有統一的頭領,涼州也遠比甘州富裕,軍使此時的全部精力,應當放在涼州,而不是此時去取甘州。
因為只要收復涼州嗢末六部,再與瓜沙兩面夾擊,甘州回鶻如甕中之鱉,早晚被軍使所擒。”
張昭情不自禁的鼓了鼓掌,這裴遠是真有水平,所想的與自己不謀而合。
這甘州回鶻,又窮又橫,還因為與歸義軍上百年的仇恨,很難征服,遠不如此時把精力放在涼州和嗢末部。
“裴舍人有大才,還請悉數道來”
看張昭同意他的想法,裴遠也有些得意和感慨,終于遇到一個跟自己的思路上能合得來的君上了。
“所以,某的建議就是先易后難,先涼州后甘州。
對于甘州回鶻,此時我們雖然大勝之,但不應逼迫過甚,免得狗急跳墻遷延時日,若是能得到金銀財貨和肅州,就該見好就收。
軍使可派兩路使者,一路前往蓼泉守捉仁裕可汗之處,說以利害,與他再立盟誓,只要仁裕可汗愿意放棄肅州,賠償我軍損失,我們就放他回去。
另一路則前往藥葛羅通禮處,向他索要肅州和金珠寶玉戰馬軍械,直言其若是肯答應,我們就派軍攻陷蓼泉守捉,殺死仁裕可汗。”
劉再升稍微皺了皺眉,他看著裴遠說道“給藥葛羅通禮的條件,是不是有些欠妥
金珠寶玉戰馬軍械事小,若是我們去攻打蓼泉守捉時,他突然率大軍前來進攻,企圖把我們和甘州仁裕可汗一起干掉,該如何是好”
裴遠沖著劉再升微微一禮,笑著說道“劉總兵真乃正人君子,我們派出這兩路使者,定然是一真一假。
仁裕可汗走投無路,不得不跟我們合作,此乃真合作。
藥葛羅通禮心懷不軌手中又有大軍,定然不會真心與我們合作。
我們真要按照與藥葛羅通禮的約定來行事,他必然如同劉總兵所說,肯定要來襲擊我們,企圖魚和熊掌兼得。
所以我們派往藥葛羅通禮的使者,只不過是為了麻痹他而已。
等到仁裕可汗答應我們的條件,我們就讓仁裕可汗以景瓊王子為質。
景瓊王子一到,軍使就可揀選大軍,帶上他突襲藥葛羅通禮,再散播謠言是仁裕可汗欲誅滅藥葛羅通禮,其必然大亂”
說著,裴遠瞇著眼睛,陰冷笑意浮上了面龐,“此計不但可以挑撥藥葛羅家內斗,更可以借機把這些回鶻士兵打上叛逆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