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南,在五六千丁壯的修筑下,昭武門很快就被修繕一新。
岳騷奴在這里結識到了一個跟他差不多的倒霉蛋,黃羊部溫家族的小頭人,名叫溫崇樂。
不過說是頭人,但溫家族總共也就幾百人,別說是小頭人,就是真正的頭人也不算什么。
雖然溫崇樂一直不說,他是因為什么,會從一個小頭人被扔來修城墻,但這并不妨礙岳騷奴把他引為知己。
兩人一起偷奸耍滑,一起背地里搶奪其他丁壯的白面蒸餅和有芝麻的胡麻餅。
因為這兩樣也不是頓頓有,更不是不限量,全天只在這個被沙州漢稱為午食的這一餐有,而且是每人每樣一個,不許多拿,剩下就是粟米飯管夠。
于是在許多監工看不見的地方,大魚吃小魚的叢林法則,仍然在發生著。
許多最底層的丁壯,壓根就沒怎么嘗過白面蒸餅的味道,除非他敢冒著挨頓打的風險,在監工放飯的時候,就直接吃下去。
“午食已到午食已到所有丁壯按一個都排好隊,老規矩,都頭領飯菜,蒸餅和胡麻餅按序來領取。
今天有燉羊肉,誰他媽敢擾亂秩序,全都連坐,只有粟米飯可吃。”
咕冬岳騷奴和溫崇樂對望了一眼,同時咽了一口口水。
但他們可不敢亂來,沙州漢們可是說到做到,要是害的全都人沒燉羊肉吃,他倆估計會被憤怒的人群撕碎。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似乎有牛羊的草原民族,從來不缺肉食。
但實際上大錯特錯了,不管是青塘高原還是大漠草原,一只羊都是極為珍貴的。
牧民們常年吃的,也不過就是粟米、野菜、蘑孤、奶制品,能有點風干獸肉吃,就算不錯了。
羊這種能自動保鮮還不占地方的好東西,哪能隨時吃
“還是那種燉羊肉,八角、小肉蔻,哎喲還有香葉的味道。
入他媽媽的,我耶耶還在的時候,我家一年到頭也吃不到使了這么多香料的羊肉,一定肥嫩可口還沒膻味”
岳騷奴最為懷念的時候,就是當年父親還在世,他們家還是東大河岳家頭人家的時候。
他在修城墻的丁壯群中,無時無刻都把他當年小頭人身份和耶耶掛在嘴邊,似乎可以用這個來顯示他和其他丁壯,并不相同。
飯菜領回來了,蒸餅和胡麻餅一人一個也領到了手,一個碩大的木盆被幾個將頭抬了過來,里面大塊的羊肉,堆得冒尖,連肉湯都帶著油汪汪的顏色。
岳騷奴不停的咽著口水,按照往常的節奏,這會他和溫崇樂應該只用一個眼神,就將他們這個都的所有人壓制住。
然后輕松挑出合意的白面蒸餅和胡麻餅,再來一滿碗的燉羊肉。
不過這會他不敢,因為一個身材比溫崇樂還壯的大漢,坐在了所有人中間。
這是他們這個都的都頭,一個跟著法王菩薩從天竺回來的勇將,據說親手打殺過上百背佛之徒,還在靈鷲山沐浴過佛光。
溫崇樂則有點訕訕的,十天前他在岳騷奴等人的鼓動下挑戰過都頭,結果被輕松打倒,自此就沒人敢扎刺了。
魯三郎則更郁悶,他十分后悔當年嘴上沒個把門的,將忠貞庫的秘密透露了出去,搞得他現在這么狼狽。
雖然在渴塞城下他當機立斷捅死了玉素普,但也只是保住了命,一直沒機會融入張昭的核心層,以至于攻打天竺他也沒能跟著去,被安排著留守護聞城。
這可不單單是沒進入核心層這么簡單,沒去成天竺,銀錢、胡姬、功勞一個都沒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