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凝重無比,幾個吳越使臣這時才感覺到,朝見張鉊這樣的大朝圣主,跟拜見錢弘倧、錢弘俶完全不一樣。
這種由中原皇帝幾千年累積起來的威嚴,是他們從未見識過的。
但裴堅卻明白,屬于他的時機到了,趁著其他吳越使臣不敢抬頭的機會頻頻抬頭。
張鉊立刻注意到了他,因為裴遠從東京寫過秘表上奏了,提過這個裴堅,或是可以詢問大事之人。
于是張鉊立刻借機大發雷霆,將吳越國使臣褫奪官服,送去永訓宮平日里關押宮中犯禁內侍、宮人的地方單獨囚禁。
其他人是立刻關押,被嚇得魂飛魄散,但是裴堅剛進關押之所,下一秒就被張鉊身邊宦者持令從后面接走了。
張鉊看著這個剛剛消失分鐘然后又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吳越大臣,淡淡的問道;“汝是河東人士”
裴堅把一手一拱“回圣人,臣不但是河東人士,還與趙國公同出聞喜裴氏。
臣之曾祖正平縣男裴公諱倩,乃是大唐禮部尚書,贈揚州大都督,聞喜獻公之曾孫。”
好嘛張鉊知道裴遠為什么要跟眼前這位裴堅續族譜的原因了,因為裴遠家雖說是河東裴氏,但實際上地位很低,屬于只是姓裴而已,其他都不沾邊了。
但眼前這個裴堅,是真正的河東聞喜裴氏傳續,他口中的禮部尚書、贈揚州大都督、聞喜公,謚號獻的這位七世祖,正是唐高宗時期的名將,蘇定方的關門弟子,大唐軍事家、政治家、大書法家裴行儉。
人家這才是族譜完整,祖上就是近支的聞喜裴氏。
裴遠現在富貴了,想要抬高家族出身,自然就要讓裴堅給他背書。
而裴堅也想攀上高枝,自然也樂意與裴遠親近。
張鉊點了點頭,隨即問道“趙國公幾日前秘表上奏,說你有意為朝廷效力”
看著是要接納了是吧但這其實是一道送命題。
吳越國對于張鉊來說,并不是一定要靠內應才能搞定的國家,因為他們的實力,注定了無法抗衡中原。
事實上吳越國從開國大王錢镠開始,就沒有想過對抗中原。
這天下十國中,真正想過對抗中原的,只有孟蜀、南唐和南漢三家。
前者有山川之險,五萬甲兵乃是中原精銳留存,有一搏之力。
中間這位,幅員千里,占據富庶之地,丁口數百萬,帶甲十萬有余,還自視正統,所以有心想要逐鹿。
后面這個重量級,是因為天高皇帝遠,欲效仿趙佗,關起門來做皇帝。
其余諸國,實際上都是沒有實力,也沒有想法與中原大朝對抗的。
而正因為他們沒有這種想法,那么他們的國境之內,有大量的心向朝廷,支持統一的人存在,如南平孫光憲、馬楚張少敵、元恒等。
相應的,吳越國內也不少,張鉊就算需要內應,也有大把的人可以選。
歷史上錢弘俶就是被心向大朝,講究大一統的臣下給忽悠到了東京,然后就走不脫了,只能納土獻表。
所以張鉊問裴堅這話,是大有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