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旺徐贊得意的坐在馬車里面,什么祖宗基業沒了,什么屈辱,什么恥辱,他完全沒感覺到,呃,或者說叫完全不在乎。
周圍的幾個吐蕃武士還有點義憤填膺,因為在承天涼州府,贊普竟然真的去稱呼那個白發老嫗為姑祖母。
這實在是天大的恥辱,贊普怎么能這樣呢
馬車內,頂級四川竹涼席鋪在地上,中間一個青銅做的精美寶盆中,放著用來降溫的冰塊。
冰塊四周,點綴著天南地北的鮮果,嶺南的荔枝,四川的李子,河北的梨子,直隸的櫻桃,北庭的蜜瓜。
在季節,不在季節的,都能隨時有供應。
贊普的侍女用小刀噗呲、噗呲的將盆中冰塊刨成了小碎塊,隨后放入一個大金杯中,再倒入甜度很高的哈密白葡萄酒、頂級冰糖熬成的糖漿以及鮮羊奶。
這些東西不多不少,剛好能淹沒金杯中細小的冰塊碎屑,最后再插上一個用來輔助食用的長柄銀勺,一大杯類似后世刨冰的玩意就做好了。
贊普正妻趕緊一把奪過去,隨后配著切細碎的西州蜜瓜,吭哧吭哧就將這一大杯給消滅了個干凈。
鮮羊乳配上頂級的甜酒和糖漿,味道哪怕在后世,都是極為不錯的甜食,更別提在這個時代了。
不過贊普赤旺徐贊不愛這個,他和一起在馬車內的胞弟普提熱軋,拿起了早就冰鎮好的銀色酒壺。
酒壺中裝著最頂級的于闐紫酒,曾經贊普做夢也想喝,但喝不到的美酒。
兩人也不用侍女伺候,親自動手,你一杯我一杯,配合著幾碟干果和肉脯,很快就喝的暈暈乎乎的。
普提熱軋仿佛喝得有些多了似的搖晃了兩下,隨后靠近了赤旺徐贊一些,“兄長,我觀這大周,富庶堪比昔日大唐啊
自從過了湟水府,這一路而來,不管是承天涼州府還是蘭州、隴西、天水,都是人口眾多,勇士不勝數的寶地。
這都還沒進關中,要是進了關中,那還得了”
此時也吃完了那一大碗鮮奶糖漿刨冰,贊同的點了點頭,“圣人舅父對咱也不錯啊
在邏些時,魯悔家那些狗奴一年才給八百貫,咱們二百多人要吃要喝,每年不是賣些宮中金銀器,飯都吃不飽,哪來的如今這些美酒鮮果享用。”
赤旺徐贊瞇了瞇眼睛,他到也真不是什么沒心沒肺沒見識的家伙,不然也不能在那么兇險邏些,玩雞蛋上跳舞的活,還一跳就是十幾年從未失過手。
但恰恰就是他是贊普家族這一二百年來最為聰明的人,才讓他清楚的意識到了,這邏些城的贊普位置,遲早會成為埋葬他的墳墓。
當此時,光是贊普家的分支就有阿里王系、亞澤王系、雅隆覺阿王系,加上赤旺徐贊這一系自認為正統的拉薩王系,這就足足四個王系了。
且這是個大的王系,他們之下還有好多個支系,什么上袞三王、下部三德之類的一大堆。
同時,青塘高原中的宗教斗爭也很激烈,苯教各個派系,佛教幾個分支,高原下的六法宗。還有幾十上百家封建主,想想都讓他頭大。
這么復雜的局面,作為居于邏些布達拉宮的拉薩王系贊普,簡直就是最耀眼的那個活靶子。
不管是哪一系、哪一教壯大,首先想的就是要進入邏些,搞定他們。
“舅父就舅父吧,反正咱們祖上墀松贊松贊干布那樣的英雄都稱中原為阿舅,這不算什么。”說著赤旺徐贊輕輕舒了口氣。
“我看舅父天子雄心萬丈,他要安定高原,超越大朝太宗文皇帝,就肯定有用得著我們的時候。
其人也不是好殺之主,咱們聽話點,不但自己能日日飲這甘醇美酒,子孫也可富貴延綿。
我看噶爾家,就在中原過得不錯,要留在吐蕃,早不知道養肥了哪只蒼鷹了,安能有如今的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