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剛一碰撞,他雙手小臂已順勢向前一滑,手掌如蟒蛇張口,大拇指掐在句利手肘內彎,往下一壓。
句利法師雙臂被壓得下垂向前,雙手空空,猛地十指一握,力量像是滿的從指縫里溢出來。
他臂彎那個血管最暴露、最柔弱的地方,被這么一運勁,硬得像是裹了一層浸油鐵皮的毛竹,又韌又滑,雙臂一晃,就擺脫關洛陽鉗制。
但句利隨即下巴一震,臉往上猛的揚了一下。
原來關洛陽手指被掙開之后,順勢抬手抽打,右手五指松軟如綿,手背迅捷如鋼鞭,正中句利下巴,左手撐掌打他鎖骨位置,一掌把他推砸出去。
句利雙腳離地,鎖骨中掌,上半身失衡砸向地面,連忙抱頭護住后腦,在地上倒翻兩圈站起。
擂臺的臺面在他翻滾的時候,像是被什么大鐵輪子壓過去一樣,微微顫抖。
但是這樣重的擊打和碰撞,在他站起來之后,滿身塵埃木屑,渾然無事,還露出一口藥汁涂黑的牙齒,豎起拇指。
“好勇士,有放狂的底氣,但還不夠啊。”
擂臺下,韋頂公心中暗道:‘舞兕之力,果然是一上臺就拿出最硬的手段來了。’
這個句利法師,是成陰府巫蠱之術的大行家。
在滇南、南洋,巫蠱之術的傳說流傳頗為廣泛,據說每個村子里,都有那么一兩手放蠱的巫術。
絕大多數人對蠱的印象,都是非常粗淺簡陋的,認為只是將蛇、蝎子、毒蠶、蟾蜍、守宮之類毒蟲,用特殊的方法放在同一個器皿里面互相殘殺,以最后的勝出者為蠱,可以寄生在別人體內,以達到殘害、監管等效果。
甚至蠱這個字的字形,就是蟲在器皿之上的意思。
但實際上在南洋這里,除了以活蟲為蠱之外,還有一個大類,是以皮革為蠱。
生于寒冷地帶的動物往往擁有上好的獸毛,但是皮的纖維就顯得較為粗糙,貍和狐就是其中的代表。
而像是南洋這里,一年四季,氣候溫熱潮濕,往往就是細潤柔軟的上等皮料來源之地。
鞣制皮革的匠人,手段精妙的能把一張完好的牛皮分割成八層,最外面的一層,又叫皮青,延展性強且透氣。
高明的蠱師,用這種皮作為施法的原料,手段繁多,花樣百出。
若要害人,最常見的是可以剪成極小的碎屑,三兩塊小碎屑撒在吃食之中,被人吞下肚去,再暗中做法,就可以讓人腹脹而死。
也能做雕刻、做皮塑,暗中掩埋,壞人家的宅院風水,敗其官運財運,折其子孫壽數。
若要救人,能用皮革裹在小兒身上,經水下沉降撈出,祛除疫病,能用皮青為燒傷的人替換皮膚,嶄然若新,乃至于能用來繪刻祖先畫像,祭祀亡靈,吸收香火。
句利法師之前那場斗法,是用一幅皮革畫收了對方法力,放出一團野牛奔騰的煙霧,把對方撞下臺去。
而他現在所用的蠱術,叫做“舞兕之力”,要用十二頭壽終正寢的野牛皮子,對照人身上各個部位,從每頭牛上各取不同部位的皮子,收容魂魄,植鞣供養。
這種蠱術用起來,對自身體魄也有不低的要求,所以他才把自己練得那樣精壯,施展法術的時候,十二頭野牛的力量包裹在身上,長矛捅不穿,弓箭刺不進,足有托起城門的勇武。
關洛陽盯著他的下巴,甩了一下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