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的存在,十年下來,依舊沒有被淡忘分毫,固然是因為當初那一戰鎮壓六詔、威懾吐蕃等異國,是值得大大夸耀的功績。
另有一層原因,也是因為那一戰實在慘烈,那些傷亡之人的故交家眷,每每憶起,不免心痛,又怎么是這么容易能夠忘得了的。
就拿這一行人來說,之所以一聽韓文公被針對,就愿意即刻動身、出手相助,也是因為他們當初在西南軍中,多少跟韓文公有過一點交情。
他們雖非軍士,卻近乎有生死同袍之誼。
至于姜九思,大約是因為他父親跟韓文公在朝堂上的交情。
車金峰心中暗想:那范可憐的供詞里,好像提及了其他所有護法的身份,都是江湖邪道里成名已久的人物,雖然有些人銷聲匿跡已久,生死未卜,但他言之鑿鑿,說是加入了火羅道,恐怕不假。
不過,還是等他們到了韓府,我再提起這件事情,借供詞給他們看吧……
西方天際的日暈,又暗了少許,車金峰雙腿一夾馬腹,隨眾人一起催速向前,引頸望去,盤算著應該能在日落之前進城,抵達韓府。
前方不遠,道旁有一座樹林,多植楊柳,柳條依依,全是新抽的嫩芽。
諸多楊柳后方,陰影之下,卜算子傳音入密,說道:“比我們預料的人多了一些啊。”
孟王侯道:“比我預料的人還少了一些呢,吳平羌也是參與過西南大戰的人,居然沒肯出來,呵,沽名釣譽。”
“動手吧,能殺多少殺多少。”
孟王侯眼皮一抬,兩只眼睛的下眼皮,倏然間,好像盈滿了湛藍色的光澤,純藍如海,明潤欲滴。
他左手無名指小指屈起,其他三根手指在瞬息之間變換,自點胸腹周遭十四處穴位。
每一處穴位被點時,指尖和衣物接觸,都好像點亮了一顆飄渺卻不滅的星辰。
后方三名護法和卜算子同時出掌,四只手一起按在孟王侯背上。
四種截然不同,精純渾厚的真氣,洶涌澎湃,決而迸發,猶如江河入海,本該產生一股劇烈無比的沖撞沖突,卻玄之又玄的被孟王侯統攝駕馭,強勢把控。
這四道力量混入他自身真氣,令孟王侯不自覺的脊椎一挺,昂起頭來。
真氣的光輝幾乎從他渾身的毛孔向外流去,整個頭顱好像在這瞬間,成為了某種具有七個孔竅的神秘光源。
還在至少百米之外的眾人。
陳度勃然色變,怒斥一聲:“小心。”
他坐下的馬渾身一顫,四蹄微屈,馬背上的人消失不見。
依靠真氣進行的動作,與單純依靠肢體完成動作的過程,并不一樣。
陳度這一下發力,并不是從他坐下的馬匹借取反作用力,而是體內的真氣轟然運轉,天地之間無處不在的種種元氣,頓時與他的內功呼應,產生一種強大的斥力。
近在咫尺的那些人聽到示警的時候,他人已經在高空之中,向前發出一掌。
這一掌直接在高空中掀起了一道氣貫長虹的狂飆。
但是也在這時,那楊柳林中讓人倏然警覺的異變,展現在眼前。
那是一股扭動的光,一股渾轉的氣,讓人即使親眼目睹了,也說不出具體的光色,卻將所過之處的事物全部統攝起來。
無論是空氣里的塵埃、飛舞的柳葉,地上的嫩草、碎石,還是高大粗壯的楊柳樹,都來不及發出聲音,就直接斷裂開來,飛上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