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依舊有些不敢相信。
他知道梁山那群所謂的反賊,原本都只不過是各地逃難的青壯,所以存了幾分惻隱之心,但他也從來不覺得,梁山的人在舉起反旗之后,還能一直保持著老百姓的樸素道德。
別以為他們曾經是農夫,就一定會體恤農夫。
相反,古往今來,大多數百姓造反之后,要不了多久,就會仗著刀槍,搶奪糧食家禽,毆打那些敢于違逆他們的人,甚至縱火燒屋。
所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活不下去的人變成徹頭徹尾的土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梁山的存在,就好像是違反了無數舊例常理,甚至要帶著其他反軍,也違反常理去行事。
“梁山”
韓世忠沉吟片刻,道,“即使關洛陽,即使梁山的頭領們,當真如此高潔,他們又是如何約束其他地方的義軍的”
不必別人回答,他自己已經想到,“是那紅衣”
司馬文姜點頭說道“那紅衣,據說是來源于梁山大頭領掌握的一只神蠱,可以吞噬官兵的修為,把精兵變成凡夫,然后變化成紅衣。哪怕前一天還是村里老漢,只要能撐過紅衣附體的壓迫,就可以擁有不遜于魔道精兵的實力。”
韓世忠了然道“天下著紅衣者,都源于他,也可以被他輕易剝奪,各地造反的人自然沒有誰敢不遵守他的規矩。”
“此人,實在是超邁世俗的異數啊”
他這句話意猶未盡,留下其中的感慨余韻。
這樣來說的話,現在的梁山及天下義軍,無論是志向、軍紀還是實力,都真的有了與朝廷抗衡的可能。
甚至,假如不算上界河畔的這三十萬邊軍的話,朝廷反而是處于極大劣勢的一方。
韓世忠冷面如鐵,沉默許久,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圣旨。
天邊有細微的白色電光,在云層之間閃過。
韓世忠暮然回首,身影如同煙霧一卷,憑風消散,渺渺而去。
丁玉環一手握住傘柄,環顧四周,驚訝道“怎么了”
司馬文姜仰頭看去,不太肯定的說道“似乎是有煉就金丹的高人,迫近了界河。”
天邊烏云之中的電光太細,在這里甚至聽不到一點雷聲。
但是韓世忠須臾之間,已經到了能夠聽見雷聲的地方,再一步跨出,就深入烏云之中,截住了那道運轉雷法的身影。
幾個呼吸之后,兩道身影降落下來,立足于河流邊緣,一塊突出的巨巖之上。
這塊巨巖及周邊亂石,形如臥牛,在當地叫做“大牯磯”。
林靈素落下之后,身上純白仙氣繚繞,衣袖上卻已經缺了一角。
他垂眸看向衣袖“想不到當年被童貫冒領功勞,百般打壓的小將,如今居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相隔十里,你就知道我已經來了。”
“那是因為元妙先生還如從前一樣,無論是喜是厭,都正大光明,倘若換了一個隱形匿跡的鬼祟之人,韓某就沒有那么容易能夠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