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洛陽踏入殿內,這座大殿開闊明亮,地面是一塊塊方格金磚鋪成,根根紅色大柱之上,盤繞龍紋,龍口中銜著明珠。
殿內放著不少桌案、坐墊,但這些東西的尺寸規格,都有些微妙。
正常人的身高,如果坐在坐墊上的話,就算挺直腰板,桌面估計也能與眉眼齊平,但如果站著的話,那桌子又顯矮了些。
每一張桌上都備齊了瓜果,糕點,茶酒,不過,如今整個殿里也只有主位上一個人坐著。
她上身穿著金色魚鱗輕甲,雙袖是緊衣窄袖,護腕收緊,紫色的袍服,看起來年紀不大,沉靜冷艷。
巨靈府主,秦紙月。
這是一個無可挑剔的美人,但是她坐著,都比關洛陽站著高。
幾個手腳青綠,面孔稚嫩,頭戴花環的木魅童子,正在她身邊服侍,忙著剝開葡萄,切分瓜果。
身高兩尺多的草木精怪,在這位秦府主身邊,就像是剛出生的小貓。
秦紙月慣用的酒壺,要她們兩個精怪一起抱著,才能傾倒酒液。
也有幾個小小的精怪,跑到關洛陽身邊,引著他去入座。
那尺寸過大的桌案,被這些精怪敲一敲,就縮小了一些。
“此種花草小妖,并不傷人,天生的稟賦,還善于擒拿毒蟲、制藥釀酒,役使一些木質的器皿。”
秦紙月舉起酒爵,道,“所以我巨靈洞府的待客酒水,別有一番滋味,請品嘗一番吧。”
關洛陽入座,喝了一杯,酒氣辛辣刺鼻,沖得人眼眶微酸,但整個人腦子都清透起來,很快就感受到一股涼絲絲的意味,從口腔之間散開,沁入肺腑。
他呼了口氣“確實好酒”
“這釀酒的毒蟲,還是從天書之淵里捉出來的,那里面虛空折疊,兇險無比,但環境奇異,也滋生了許多兇惡元氣,在那里面生活的百獸蟲鳥,乃至于尋常花草,都變得與外界頗有不同,很多都可以入藥、煉法。”
秦紙月放下酒爵,笑道,“這百余年來,妖王絕跡,大妖低潛,聚窟洲的很多宗派太平久了,松弛散漫,腦筋都不清醒了。”
“但是對于那些愿意主動來到天書之淵,甚至常住在周邊的修行之人來說,那些妖怪想來搶這塊寶地,他們是萬萬不肯相讓的。”
秦紙月說起正事,“我已經命令門中的散仙長老們,全部出動,把天書之淵兩側的修行者們鼓動起來,形成一股軍勢,還命他們向深淵下傳信,把那些不怕死的家伙也都引出來。”
關洛陽說道“但是只憑這些人,還嫌不夠,我那黑船上也帶了一些人過來,袁公則帶著崇明十二殿的門人,去請其他宗派了。”
君邪長老終于找到機會,傳音跟秦紙月說起黑船上的那些人。
“還有這事好啊”
秦紙月慵懶綿軟的嗓音,霎時清亮起來,向關洛陽看去,“袁公山歷代傳人稀少,養出來的都是古板的人物,這回做事這么爽利,必定是道友的功勞吧。”
她低頭用一根手指輕輕撥開酒壺旁邊的精怪,自己拿起酒壺倒了半杯,“呵呵,百年前妖族剛剛衰敗的時候,我們巨靈洞府和幾位友鄰就想趁大戰余韻,把聚窟洲統成一個盟會、一個大宗,結果險些被諸派斥為邪道。”
“袁公山那些人也怪我們野心太大,害得各派離心離德”
秦紙月飲了一大口酒,“百年過去,該離心的終究離心,到底錯的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