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最左邊的一個士兵道,“你先說,說慢一點。”
那個士兵被他的喝聲嚇了一跳,在那雙碧綠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更莫名覺得渾身發緊,結結巴巴一會兒,才理順了舌頭。
西摩爾聽著他的話,弄清了事情的經過。
李鐸帶人上門之后,談起了馬家收藏古畫的事情,又擺出將軍府的架勢,要低價買他們家那幅畫。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馬百聞聽說是納蘭多想要,本來已經準備忍氣吞聲,讓自己兒子去把那幅畫取出來,卻多問了一句,納蘭多怎么突然欣賞起字畫來?
畢竟這任廣州將軍不愛文墨的事情,個個都知道。花這么多功夫打探一副古畫的下落,找上門來,不像是他往日的作風。
李鐸當時估計正想著上頭交代的事就要完成,還能吃些回扣,心情正佳,就如實說了英國人要這幅畫的事情。
怎料到馬百聞一聽說是洋人要畫,大發雷霆,拒不肯賣,爭執之間,還拿茶杯砸破了李鐸的頭。
李鐸頭破血流,被熱茶燙的滿臉發紅,就惡向膽邊生,拔出匕首捅死了馬百聞。
這一幕剛好被取來古畫的馬志行看見,也不知他身上是怎么有槍的,當場開槍打中了李鐸。
站在最近的士兵一槍桿子打落了他的手槍之后,馬志行就逃了出去。
留守的士兵正說話間,那幾個去追人的士兵,也都跑回來了。
他們追丟了馬志行。
槍聲引來了更多兵卒,把保生堂封鎖起來,羅漢都派人過來看了眼。
將軍府的管家趕到,對西摩爾再三保證,一定會把那個馬志行抓回來,把古畫奉上。
“不用麻煩你們了。”
西摩爾一抬手,止住了管家的話頭,說道,“請幫我去問一問,有沒有人知道這家的兒子住在哪個房間?”
保生堂里幫著抓藥的學徒,很快戰戰兢兢的被鎖拿過來,指出了馬志行的房間。
迪蒙西摩爾自己走了進去,麥波爾攔在門外,也不許其他人靠近。
將軍府的管家只能在門外看著。
那迪蒙西摩爾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也沒有翻找的痕跡,只是每走到桌邊、衣柜、床榻旁邊,就會多站一會兒。
上午的陽光還沒有完全照到屋子里去,迪蒙西摩爾站在有些陰涼微暗的地方,抬手撩起了防飛蟲的紗帳,低頭看著那張床。
管家覺得自己可能有些眼花,剛才在西摩爾抬手低頭那一下,忽然好像看到那個英國人脖子上有微青魚鱗般的細紋。
從脖子延伸到耳朵后面,一晃即滅。
………………
青山半入城,六脈皆通海。
廣州依山傍水,城外是大江,城內也是河道遍布。
有個說法,廣州的百姓有十分之一是住在水上的,一家一戶,僅有的家當就是一葉小舟,吃住家居靠船艙,生活用度靠船板,要么在珠江上漂泊捕撈,要么在小河里載客渡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