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沉皺眉不語,眉宇間卻隱隱有幾分焦躁之色。
曲放自然知道他在焦躁什么,余沉跟他不一樣。他是江湖人,久居塞北從未自認自己是大盛人。無論做什么,都只是他的立場和個人選擇問題。
但是余沉不一樣,他曾經是大盛將領,受了養父的大恩卻做出臨陣叛變的事。這世上沒有人會喜歡叛徒,這些年余沉在蘄族一事無成,除了蘄族忌憚他原本的身份,未嘗沒有不信任叛徒的意思。
背叛這種事,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余沉連對他有救命之恩的養父岳父,妻子都能背叛。蘄族人和他無親無故的,誰敢保證他不會再次背叛
上方傳來了沉重的開門聲,片刻后一個人出現在了上方。
那人踩著精鋼打造的欄柵,低頭往下看。
余沉也抬頭向上看,正好看到了崔折玉帶著冷笑的臉。
“婉玉”余沉低聲道,低頭看了一眼還在慢慢滲血的傷口,只覺得那傷口的疼痛更加劇了幾分。那是前天晚上崔折玉送他的,幾乎要了他的命。
崔折玉微笑道“余沉,攝政王說待三司會審過后,擇日便要將你送去刑場,為我父親洗刷冤屈。到時候,我會去送你的。”
余沉并沒有激動,落到攝政王府的人手中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會有什么下場了。
“我恐怕活不到那時候了。”余沉苦笑道。
崔折玉不以為意,“王爺說要你活著受刑,你就一定得活著。”說話間,她將一個藥瓶丟了下來,那藥瓶直接落在了余沉身上,被他接住倒是沒有摔碎。
崔折玉道“王爺說你沒有勇氣自己死,也不知道他說的對不對”
他靠著石壁緊緊握著那藥瓶,仰著頭看向上方的女子,道“婉玉,對不起”
崔折玉笑了笑,眼底有些失望道“你在指望我跟你說沒關系么可惜大盛還需要與蘄族合作,只能將白靖容放回去了。不然,我還挺想讓你看看,白靖容是怎么死的呢。”
聽到白靖容三個字,底下的兩個男人立刻都變了神色,雙雙抬頭盯著上方的女子。
崔折玉笑道“你以為白靖容回到蘄族就萬事大吉了么她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了多少人吧。可惜,你大概看不到她是怎么死的了,不過曲先生應該是能看到的。”
“你們要做什么”曲放沉聲問道。
崔折玉嘆了口氣道“曲先生不關心一下您唯一的弟子么為了救您,他可現在都還留在上雍呢。堂堂漠北神劍,這么多年除了一個徒弟,還有誰關心你的死活呢不知道這唯一關心你的人,還能活幾天”
曲放臉色一沉,半晌沒有言語。
崔折玉抬手取下了頭上那朵一直戴著的白花,纖細的手指一松,白花從腳底欄柵的空隙間落了下來,正好落在了余沉面前的地上。
崔折玉輕聲道“余沉,等你被凌遲那天,我會來給你送行的。說起來我到現在都不明白,白靖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讓你們這些人前赴后繼去給她當狗。不過比起白靖容,我還是更討厭你們。她至少確實是個很厲害的女人,而你們永遠都只是跪在她腳邊,隨時可以拋棄的狗。也不知道容夫人現在是不是在考慮,該養幾條新狗了。有點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