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陰暗、狹小的草棚,吳言在一張破席子上盤腿而坐。
杜然剛才的說辭并不能嚇到他,自己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這回再怎么樣也罪不至死吧?
也許是兩世為人的緣故,吳言對杜然這樣的筑基期修士平常就沒有什么畏懼心理。更不會像其他文院修士那樣,時不時在杜副院長面前露個臉,鬧個親熱。
有時直男性子犯起來,吳言會感嘆,世界不是那個世界,人卻還是一樣的人。
他知道,杜家是修仙大家族,在西荒八家當中是數一數二的存在。在撫遠文院,杜然更是少壯派話事人,時常擺出一副要培養親信的架勢。
但是他吳言,就是做不到人前搖尾巴。
也許是巧合,前身也是這個性子。這樣一來,前身自然就得不到什么關注,平時修煉就靠自己一味蠻干,這才在沖擊瓶頸時不慎走火入魔。
拋開杜然不提,看徐院長的樣子,這樁禍事結果如何,關鍵還在那位“袁上使”身上。
但那位“袁上使”從頭到尾一副看不出深淺的樣子。
搖搖頭,吳言決定不再去想這些沒著沒落的事。
如果覺得還頂得住,說明真正的考驗還沒有到來。如果覺得頂不住了,說明已經是最難的時候。
一息尚存,必須折騰。
略略定心,眼看天色已晚,吳言從袖里摸出一枚骨片來。
這是一片不知名的野獸的骨頭碎片,只有拇指大小,邊緣像鋸齒一樣極不平整。
由于年深月久,一面粗粗糙糙,色澤黯淡,一面則泛出暗黃色。仔細看,在暗黃這一面上有一團淺淺的細紋。紋路縱橫交錯,像是骨片自然風干裂開的,又像是有人拿刀刻上去的。再看,更像是兩者的結合。
拇指指肚輕輕地摩挲著這團奇怪的紋路,吳言回想起整件事的經過,不由搖頭苦笑。
“就是這東西,那老異人非要我替他孫女測什么仙骨才肯交換。”吳言暗想,“也不知道他憑什么就相信我做得到。”
原本想敷衍一下了事,沒想到把上清觀的使者給引來了。現在,骨片是到手了,但骨片上的這個古怪紋路,自己卻怎么也解不開底細。
“難道看走眼了?”吳言默然片刻,身形一正,將心神入定。
一個灰色圓環,平平地懸浮在吳言的意識深處,緩緩轉動。
穿越之后,吳言漸漸適應了修煉生活。而每次行功時,他都發現自己的意念中多了這樣一個圓環。他確信,這個圓環并不在前身的記憶里。
一開始,他也不明白這東西有什么用。直到一次,他無意中把玩前身收藏的一塊小石頭,琢磨那上面的一副圖案,圓環突然在意念中跳了出來,并輕輕顫動。
那塊小石頭是前身流浪途中無意中得到的,表面有一幅簡潔的線條圖案,好似一只怪異的鳥在天空中掠過。因為稀奇,前身就一直帶在身邊。
隨著這圓環輕顫,那怪鳥疾飛的形象躍然出現在吳言腦海。漸漸羽翼豐滿,振翅間風聲呼呼,就跟活的沒兩樣。
很快,這飛鳥形象黯淡下去,簡化成線條,落到圓環上,變成一道淺淺的刻紋。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當這些簡潔線條突然在自家腦海里活生生地演化時,吳言莫名激動。那感覺,就像自己前世從一件文物上偶然發現了什么線索,可以揭開某個神秘文明面紗的那種。
那一刻,他感到了一種熟悉的高峰體驗。
但那圖案變成圓環上的一道刻紋之后,就再也沒有任何變化,這讓吳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再看手中那塊小石頭,吳言愣住了,石頭上的怪鳥圖案竟然不見了,變得模糊一片,像是被誰隨手抹掉了一樣。
“難道是被這圓環吸收了,消化了?”吳言暗暗驚奇。
可是消化之后又有什么用呢?仔細回味,剛才心頭似乎多了一絲明悟。
莫非……?
想到這兒,吳言默默運轉起上清功。
那圓環陡地一顫,緩緩轉動起來,抽象化的怪鳥虛影水波紋一樣再度浮現。
線條不斷變幻形態,像一個古老的文字,又像是自然界無數種意象的集合。
一道亙古的氣息彌漫開來,直使吳言生出一股劈波斬浪,刺破長空的沖動。
吳言仔細甄別著異常,但是很快,他就忘記了要一心二用。
經脈中,導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順暢。一個大周天下來,體內某處關竅突然松動,隨之修為蹭地往上冒出了一截。
練氣六層!
練氣五層到六層,對練氣期修士來說是一個關口,前身就是在沖擊這個關口時走火入魔,神魂破滅的。可是,眼下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闖了過來。
這……
吳言不自覺地將神念投射到那個多出來的神秘圓環上。
它能加速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