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來,這些人大多是修為低下的江湖中人,有些甚至連真炁都未凝聚。
一名瘦削中年人顫聲道“我等是不入流江湖藝人,在神都難得片瓦,被賊人與官差聯手欺壓,如今已被通緝”
話未說完,另一人則悲憤道“我是神都商戶,世家壓迫,欠債無數,已無活路”
“我替人護院,年老氣血衰竭,淪落街頭”
眾人七嘴八舌,吵吵鬧鬧,中年儒士也聽出因果,原來不是一伙人。
他有些無奈,“諸位際遇確實凄慘,但你們找我書閣麻煩作甚”
一名白須老者眼中滿是怨憤,拱手道“我等生如螻蟻,命如草芥,今日行此事,只想請王夫子做主,問滿朝公卿,問世家豪門,問皇上,為什么”
為什么
我還想問為什么呢
中年儒士心中惱火,正要說話,卻猛然抬頭,望向遠處。
只見從遠處街道上,密密麻麻涌來不少人,有乞丐、有破衣爛衫的百姓,亦有面黃肌瘦的孩童。
他們有人滿臉茫然,有人面帶絕望,有人沉默不語,無一例外,全都跪在了書閣外。
人群中,不知有誰扔出了幾把刀子。
一人接過,咬牙割掉了自己耳朵。
一人拾起,在臉上猛劃幾道。
血光飛濺,白雪落梅點點。
中年儒士的心,也漸漸沉了下來。
“鬼祭”之法,雖說流傳甚廣,但普通百姓知道的并不多。
這是有人在搞鬼,目標便是王夫子
更令他恐懼的是,人群還在越聚越多,雖然大多只是凡俗百姓,但那種沉默、壓抑,就連他這煉炁化神修士也心驚膽顫。
這么多人,若“鬼祭”之法成型,那滔天怨毒之咒,怕是連社稷祖廟都要塌一截。
顯慶六年年末,隱藏在神都繁華之下的那股民怨與憤恨,終于徹底被引爆。
消息也迅速傳遍整個神都
東城,修義坊。
中部幾州人再次聚會,彼此面面相覷。
漳州拓跋家重瞳子眼中疑惑,“這定是羅家和南方幾州搞得鬼。”
“眼下地皇教大典在即,饕餮軍一事懸而未決,如此行事,他們瘋了么”
蘆州裘家裘隱嗤笑道“民意如刀,但要看這刀子握在誰的手里,王夫子得此利刃,占據大義,燕皇恐怕要頭疼了。”
“羅家老鬼確實精明,這把刀子也遞得巧妙。”
上官秋眉頭微皺“羅家竟鬧得如此之大,讓人心中有些不安啊”
“不安什么”
裘隱嗤笑道“鬼祭之法而已,驍騎軍一到立刻鎮壓,就怕王夫子阻攔。”
旁邊司馬薇沉默不語,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北城,太一教道院。
宏源真人與鐵道人站在閣樓上,面色凝重望著遠方。二人皆用了重樓望氣符,雙目金光四射。
在他們眼中,神都龍氣匯聚,各個高門大宅皆有靈炁升騰,海州商會那邊更是氣象萬千。
但此時東方,卻有一股不詳黑氣沖天而起,漸漸將神道金色光輝攪動。
宏源真人臉色難看,“咱們不去看看”
鐵真人眼神陰沉,“教主吩咐,地皇教大典前,我等不可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