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省計委體改處的程卓然處長,程叔叔父親和我爺爺當年曾是錢塘煙廠工人,不過后來調到其他廠去了,我二叔和程叔叔是同部隊戰友,小2歲,我二叔剛進去,程叔叔差不多快復員,不過同地方戰友,關系很熟。”常天浩笑笑,“他們一家我都熟,他夫人孟秀麗孟阿姨是市中院民庭法官……”
聽到這背景,高洋臉色一僵,不自覺點點頭。
“師兄想必也知道,這縣官不如現管,比程叔叔級別高的官僚不是沒有,但省計委才掌握全省乃至上頭發下來的最新數據和經濟口精神,尤其體制改革處更是風口浪尖,所有衙門的小道消息,除了人事都從他們這出來。”
常天浩不經意道:“其他官員就沒這么方便了。比如咱們錢塘的沈市長我也認識,不過他只分管科教文衛,經濟口消息只限于市內通報,他夫人宋阿姨是市檢察院的檢察官;西山其實我也去問過幾位領導,新任宣傳部田部長,現任組織部·常務副部長、馬上要調去濱海市擔任副部長的唐部長我都認識,我和田部長女兒、唐部長兒子是同班同學,熟得很,但他們也不是財經口,拿不到更多材料。比來比去,還是省計委資料更多、更豐富……師兄,我知道我上次講的不好,你是看校友面子才沒批評我,這次我會努力寫干貨,絕不給你丟臉,你放心吧。”
省計委、市中院、副市長、市檢察院、西山宣傳部長、濱海組織部長等一溜名單報下來,高洋臉色劇變,尤其中院和檢察院這兩名詞提及時,常天浩明顯能感覺到他面部表情的遲疑和凝重。
停頓幾秒,高洋苦澀地說道:“師弟既然認識這么多領導,當初怎么不說?還說你家是經商的。”
“我家確實經商啊,經商才能認識更多領導。師兄想必也懂,雖然我家不直接做政府工程,但很多時候沒關系打不開局面,雖然這些領導直接管項目的幾乎沒有,但沒準哪天調其他地方去呢?”
高洋微微點頭,仿佛想起什么似地問道:“你那天講政治,講中央政府對香港不可能無動于衷的話,是不是也是程處長和你說的?”
“聽程叔叔說過,中央對全國金融穩定很上心,香港剛剛回歸,又是對外窗口,當然不能砍旗。說來慚愧,他告訴我說這些消息其實已公布過了,大家不注意而已……”
高洋渾身劇震,失聲道:“公布過了?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師兄不知道?”常天浩滿臉狐疑,轉頭道,“琴姐姐,把筆記本拿來給師兄看下,再把那天……總理答記者問那天是幾號來著?”
“3月19日開招待會,第二天報紙刊登了全文!”小琴一邊回答,一邊很快拿來筆記本和當天的《人民日報》。現在不但高洋,連超哥都湊攏來看。
筆記本是常天浩要求整理的,為什么他總想把小琴挖過去,就因為她能非常認真地在本職工作外整理有關內容,還用娟秀的會計標準字體謄寫得一清二楚,小琴的靈性和智商不一定最好,但效率和執行性絕對一流,更難的是自覺把這些看做學習而不是強加給于人的負擔,至于有沒有更復雜的感情因素滲透其中,那就不好說了。
翻開筆記本,高洋翻閱上面對今年以來重大新聞進行梳理和點評的記錄,然后對照報紙新聞,一目了然:
香港鳳凰衛視中文臺記者問:去年亞洲爆發金融危機,香港的危機也開始顯現。現在香港經濟回升,股市指數又創新高。請問香港如果出現困難,中央政府會采取什么措施幫助支持?人們稱您為“經濟沙皇”等,您對此有何感想?
總理答:去年發生亞洲金融危機,10月份香港也發生了股災。但由于香港經濟結構比較完善,經濟實力較強,有980億美元的外匯儲備,特區政府領導有方,采取措施得力,已克服了一個又一個困難。中央政府高度評價特區政府采取的對策,也不認為香港今后會遇到不可克服的困難。但如果在特定情況下,萬一特區需要中央幫助,只要特區政府向中央提出要求,中央將不惜一切代價維護香港的繁榮穩定,保護它的聯系匯率制度。
對外界稱我為“中國的戈爾巴喬夫”、“經濟沙皇”等,我都不高興……
高洋看得清清楚楚:常天浩在報紙“不惜一切代價”這6個字上加了醒目的著重號!
小琴的筆記本上寫著批注:“……這當然是經濟問題,但首先要講政治、講大局、講國際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