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完這些可以上皮亞杰的建構主義,他主張世界客觀存在,但對事物的理解卻由個人自己決定,不同的人由于原有經驗不同,對同一事物會有不同理解——強求一致既不人道,也不科學。這里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略有差別,你可以體會。
沒錯,皮亞杰是兒童行為認知學家,他認為兒童尤其是學齡前兒童,盡管不識字,但偶爾會說些寓意深刻、發人深省的道理,這不是因為兒童認識能力強,而是因為他們沒被教育進行系統化改造,保留了原生態純真。
建構主義學完再看哈貝馬斯,領會技術理性本身無法解決生活世界價值觀問題,充分理解公共領域與溝通理性的必要,接著看薩特的《存在與虛無》,理解不是反思的我思,品味與笛卡爾我思故我在的差異。”
程程小聲道:“這話不是說……”
“教科書管這話叫主觀唯心主義,還諷刺王陽明【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于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那段話,可思想家就這么淺薄?難道不懂在不思考情況下事物依然客觀存在的道理?我打個比方,植物人狀態下,人還在卻已無我——如何說在?一朵花不能被觀察到,開與不開、艷與不艷,與實在何干?”
程程點點頭,覺得這話有些道理。
“如果舊觀念到這里還沒完全消散,那德里達、拉康主張的文本之外無他物的解構主義可以上場了,把所有世界觀和價值觀打得粉碎。”
女孩子怯生生問:“什么叫文本之外無他物?”
“你學到的知識絕大部分都是實在世界文本化后的結果,你以為和前人是關于思想的交流,實際所有的認知、知識都寄托在文本上,交流通過文本載體實現,沒有文本就沒有思想,所以交流不是思想的交流,是文本的交流。”常天浩笑道,“你寫作文時一定有那種感覺:腦子里明明有宏大場面,但就寫不出來,勉強寫出來也不是那感覺。”
“有啊……”程程猛點頭,“我就覺得是自己筆力不足。”
“如果文豪的水平才能交流,那交流通道就斷了……這些流程全部走完,你就可以實踐否定之否定——重回啟蒙時代,深刻體會《論法的精神》、《社會契約論》和《利維坦》,那時候才會對理性有刻骨銘心的、全新的認知。好比一個實驗,老師講一遍和自己動手做一遍的感覺完全不同。”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他始終記得重生前導師給自己的醍醐灌頂: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未來是什么,如果有種時光機器能讓你把自己的一生先看一遍,那人生會有無數可能,唯獨不會活成時光機器里那樣。
當時他傻乎乎點頭:“對啊,這肯定啊,蝴蝶效應嘛。”
導師笑了:“如果活不成時光機器里那樣,憑什么說那維度真實存在且必然?”
他傻眼了……
這樣的靈魂求索恰好可用到重生上來,他把導師的話拋給程程,小姑娘費勁想了想,覺得頗有道理地猛點頭。
講完這些,常天浩忽然對高洋這件事豁然開朗:高洋好就好在做了反面教材,給重生后的自己上了生動一課,讓人明白很多,也進一步提醒自己,永遠會有層出不窮、無法預料的問題在前面等著,重要的是提高處理和應變能力,這才是重生后軌跡扭轉的立身之本!
有必須全面思考、梳理自身理念,走一條與前世截然不同的路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