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這么想,覺得兩孩子太小不成熟,談朋友風險很大,后來我覺得低估了小常。他對詩詩還是挺用心的,也愿意在事業上努力,天賦又好,這論文沒功底斷然寫不出來,我們處新畢業分配的大學生還寫不出這水平,可見花了大量功夫。你也知道詩詩最近都在我這,晚上也沒出去就在家里寫英文提要,年輕人談戀愛卿卿我我還能不忘正事,挺難得了。”
“你看好小常?”
“這孩子懂事,我很欣慰。”
“比如?”
“送禮就不說了,其他你又不是不懂,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呢?”
孟秀麗沉默了一下沒吭聲。
常天浩真只是放棄一個署名權?
當然不這么簡單!
《改革月報》是省經濟體制改革的風向標和機關刊,沈市長無論在錢塘還是去會稽都可以看到,如果這篇文章是程卓然和程雨詩名字放一起,大家都覺得是程卓然自己寫,女兒了不起打打下手;可把常天浩名字放上去味道就變了,眾人會認為他看中這小伙子了,潛臺詞就是打算招女婿,而孟秀麗當初還想和沈家聯姻的。
雖然從未見過程家長輩,雖然學術文章共同署名不算什么,但政府機關是何等敏感的地方,一點細微之處牽動東西都很多,只要常天浩和程卓然名字共同放一起,有心人再稍微打聽下關系,彼此心里都會有桿秤。
常天浩不是逼著程家表態選他,相反是往后退,不讓自己名字出現,避開給程家可能帶來的尷尬——對他來說是必要對沖,落在程卓然眼里就是“懂事”,不過這話不能對女兒說。
在程卓然眼里:看不看中,怎么看中,要女兒自己挑才行,現在女兒喜歡常天浩,長輩如果也喜歡,那自然一好百好;可萬一將來程雨詩不喜歡常天浩了怎么辦?提前把關系確定下來豈不是尷尬?
他當然有自己的傲氣,不屑于靠女兒去攀沈家的高枝,所以也不在乎揣測——你們其他人愛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只管做我認為是對的事。
既然丈夫話都說透了,孟秀麗便點頭附和:“小常不錯,是個好孩子,有空見面請他吃個飯吧。”
“早了點,等國慶后再說,不要太刻意。小常有壓力,不然為什么送這么多化妝品給你?”
“小鬼買這么多口紅明明是要給詩詩幾個,有兩個色號明顯就不適合我用。我還在詩詩房間里看到一瓶Dior香水,估計也是小常送的。”孟秀麗道,“現在都這么早熟了么?孩子大了明明應該高興,但怎么我忽然有點恐慌?”
“我年輕那會啥也不懂……”程卓然抬頭望天,“談戀愛都不懂,哪懂什么化妝品?時代變了,不能用老眼光看人,女兒總要嫁人,挑個好的也不容易,我不是說沈飛不好,如果詩詩喜歡他也沒啥,可強扭的瓜不甜,何必呢?”
“你把關吧,我繼續裝不知道就是了。”
與此同時,常天浩在給田璟瑜打電話:“明天有空么,請你吃飯。”
“呦,你這是?算了算了,等大家到上海再聚一聚吧,我這兩天在報社幫忙,明天最后一天,要善始善終。”
“那我到報社找你。”
“有事么?”
“沒事就不能來看你?”
“你肯定有事!”
“確實有點事,電話里說不方便,明天見面你就懂了。”
第二天田璟瑜明白了:常天浩是來捐款的。
因為長江水災消息牽動人心,最近報紙媒體都在號召市民踴躍捐款,有單位的歸單位統一組織,沒單位組織的個人捐款要么送往居委會,要么送到報社,而田璟瑜正好在報社幫忙接待處理這些事——這也算她的暑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