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波音客機徐徐降落在香港赤鱲角機場,甫一下飛機,陸筱敏便被滿目繁榮場景吸引住了,她不止一次地從電視、報紙、刊物乃至其他人口口相傳中得知東方之珠的美名,但腦袋里建構起來的印象如何能與親眼目睹相比?
1999年,錢塘城市建設才剛起步,素有“美麗的西湖,破爛的城市”之稱,城西大開發只有藍圖,沒有動作,就連大型公交車都只安排到翠苑四區,四區以西一片荒涼;上海開發情況比錢塘好不少,但浦東新區開發也不滿9年,除陸家嘴這個標志性地區,其他還無法和香港相比,所以有這樣的反應是完全正常的,別的不說,至少赤鱲角機場就比虹橋機場氣派現代嘛!
在陸筱敏心目中,這樣的第一印象很直接。
這是她第一次出境,什么都感覺新鮮,不住地東看西看,但常天浩就沒什么興趣,腳下走的不慢,所以陸筱敏機械地被他拉著走,到香港這個陌生地方,兩人在公共場合的關系就要比國內親昵多了。
由于沉浸在這種氣氛中很久,以至于常天浩拖著她出了航站樓、辦完通關手續,甚至熟門熟路到指定位置等待計程車時,她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在等候區她終于回神過來,心中極為詫異:照理常天浩也第一次來香港,他為什么對周邊熟視無睹?他為何如此熟悉?
“天浩,你好像對香港一點都不奇怪的樣子。”
“沒什么好奇怪的,香港就是這樣,該了解的我都了解到了,該打聽的也事先打聽了。沒來過難道還沒看過電視電影么?”常天浩當然不能和她說重生20年間中他多次因公、因私來香港,早已對一切熟視無睹了,只能用事先功課做得好來搪塞。
陸筱敏有點不相信,常天浩也怕她多問露出馬腳,便講起了歷史故事:“現在這機場雖然也叫香港國際機場,但其實在赤鱲角,原來的國際機場叫啟德機場,你看過香港回歸那天直播吧?中央來的飛機就降落在啟德。”
陸筱敏趕緊回憶了2年前的場景,好像確實如此。
“啟德機場40多年前發生過一次爆炸案,當初中國代表團去印尼參加萬隆會議,從印度航空公司包了架飛機叫克什米爾公主號,原定周總理也要坐這架飛機走,結果因為闌尾炎做了手術推遲出發,后來直接從昆明到緬甸沒上飛機……克什米爾公主號在啟德機場加油時被國民黨特務買通機場勤務人員安放了炸彈,最后機毀人亡,整個代表團全部掛了,只有總理僥幸躲過一劫!”
這故事果然引起了陸筱敏的興趣,使她的注意力從研究“常天浩為什么對香港如此熟悉”變成思考“總理運氣就是好,萬一當時他遭遇不幸,中國會怎么樣?歷史會不會改寫”等一系列問題上,然后被拽上了車。
上計程車的常天浩直接對司機用英文招呼:“送我們去文華酒店。”
本來司機覺得兩個大陸客心態很隨意,一聽常天浩用英文,不但是標準牛津腔,還要去文華這樣的豪華地方,立即肅然起敬,開車動作也變得一絲不茍。
國內英語教學從基礎教材開始學習的都是標準英式發音——ReceivedPronunciation(簡稱RP),這音調只要學習到位且不摻入中國方言,那就和牛津、劍橋兩所高等學院通用的牛津腔完全一致,不但BBC播音員采用這聲調,就連英國上流社會日常用語都是這腔調。只不過去美國留學人多,去英國留學人少,以至于后來很多人還專門去學習所謂的美國調——類似VOA播音員的發音。
但真到英美就會發現無論BBC還是VOA音,在當地都不是主流,可能也就1-2%的人口會說這種發音,這是區分精英人士與否的重要標識。
他輕聲告訴陸筱敏:“從機場到酒店有地鐵,不過我們有行李又趕時間就算了。香港地鐵網很發達,超過上海不少,明后天我們去感受下。”
陸筱敏一邊打量周圍景色,一邊依偎在他身上說好。
從機場到文華酒店有30多公里,加上路上有點小堵,足足開了近1個小時,計價器價格顯示200多港幣,常天浩直接塞給司機三張紅皮票(港幣100),到酒店服務生過來開門、迎接,還準備幫忙拿行李,陸筱敏剛要表示說不用,常天浩一邊拖著她朝里走,一邊已掏出紅皮票遞過去:“麻煩幫我們搬下行李。”
“先生您好,需要我們提供什么服務?”酒店總臺上來就是一頓粵語,
常天浩對粵語不太懂,照例還是英語:“來間行政套房,多少錢,連住有優惠么?”
“3200/夜,連住5天以上可以9折。”
常天浩想也不想:“先10天吧,麻煩安排樓層高一點,方便欣賞維多利亞港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