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若櫻看著面前那一片清澈的時空漩渦,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身后,原詩和白驍都沒有貿然靠近過來——事實上他們也靠不過來,嬴若櫻在落到地下室的時候,已經在身后劃下了一道生死的界限。
越過此線,則生靈凋落,無論是天才橫溢的雪山獵人,亦或是距離宗師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遙的生化域大師都不能例外,在此時此刻,沒有人能夠越過散華宗師劃定的界線。
當然,就算真有什么獨門絕學,奇思妙想,能夠繞開“散華”的威懾……也要考慮越過界線以后被長公主直接鎖定為仇敵的代價。
嬴若櫻以一條界線,換來了一時清靜,但在清靜中,看著折疊通道的顯示裝置呈現出的漩渦,卻一時無言。
心中升騰而起的復雜情感,讓她一時間失去了話語的能力,而她本來也不那么善于言辭,干脆緊抿著嘴唇,任由那份情感在心底醞釀。
原來如此,那撲鼻而來的“惡臭”,并不是源自白驍,而是來自這里。
的確,自己早該意識到,一個在南方大陸生活了近一年,在體內移植了兩顆魔種,開始學習用魔道作戰的少年人,怎么可能還殘留著那么強烈的“臭味”?
只有這直通雪山部落的折疊通道,才能將源自雪原的氣息遠遠不斷地釋放到舊雨樓中。
那清澈、凜冽、原始的雪風,直抵魂魄深處的狂野獸鳴,以及那對魔能決絕抗拒的高傲之靈……千萬種因子相混合,就如同千萬條溪流匯聚入海。哪怕閉上眼睛,都仿佛能看到抵天而立的圣山,在山中互相廝殺中綿延繁衍的生靈。每一副畫面都栩栩如生,讓人仿佛身臨其境,而停留在畫面中的每一秒,都似有無數條電流激蕩在體內,與魂魄產生共鳴。
真是,雪山部落獨有的,惡臭啊。
嬴若櫻在心底發出了一聲嘆息,而后隨手又在身后劃出一條線,卻不是凋落生靈,而是凋零光線,于是外面就再也看不到地下室中的景象。
也就不可能看到她此時臉上的表情。
一條線劃完,嬴若櫻又不由遲疑,有那最是喜歡搞事的原詩在上面,這條線是不是欲蓋彌彰了些?但再轉念想來,原家那丫頭,早在自己第一次與白驍針鋒相對的時候,她腦子里的小劇場怕是就已經在連軸運轉,從主演到后臺都007個不停了,此時蓋與不蓋又有什么區別呢?
何況嬴若櫻行事,又何須在乎他人說什么?
只要不說那個人,那件事……就好。
不知不覺間,嬴若櫻發現,自己凝視著折疊通道的目光中,竟似乎染上了一絲忐忑。
忐忑?
猶如在一場嚴苛的訓練戰中發現自己身上存在致命的破綻,嬴若櫻頓時心生惱怒,果斷地抬起手來,足以毀滅一座城池的龐大魔能隨之運轉,便要降落在折疊通道上,以“毀尸滅跡”。
但就在此時,通道內的畫面忽而變化。
那一片清澈卻無序的時空漩渦,仿佛是一團被解開的毛線團,從混亂中呈現出秩序,最終于地下室中呈現出逐漸清晰的畫面。
通道被人啟動了!?
嬴若櫻手中的神通頓時凝固住了。
能將毀天滅地的神通收放自如,這誠然是魔道宗師的基本功……但能讓嬴若櫻“收放自如”的事情并不多,大多數時候她都是管殺不管埋的。
這頃刻間的愕然,是因為她很清楚這個折疊通道的意義。
這是在朱俊燊的協調之下,紅山學院與白衣部落之間建立的私密通道,紅山學院這一邊知道的人相對多,但白衣部落卻因為種種原因,對通道的存在幾乎是嚴格保密的。
自建成到現在,部落中有資格啟動這個通道的有且僅有一人,也就是……
想到那個人,哪怕是驚濤駭浪似的怒火,也都會在片刻間凝滯——當然不是為了退潮,而是為了更加激烈地爆發。
嬴若櫻默默地將手中用來“毀尸滅跡”的神通加了十倍力道,且調和了時空域之力,再強行壓縮……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將散華之力沿著折疊通道傳送過去,直接爆發在通道彼端。
雖然在雪原環境下,一切魔能神通都會被削弱到極點,但宗師級的神通,又是全力爆發,至少……也能讓那個人品嘗一下痛苦的滋味!
但下一刻,就在嬴若櫻神通即將出手的瞬間……
“誒,這東西怎么自己亮了!?”
一個陌生的老邁聲音在地下室中響起,與此同時,一張完全出乎意料的面孔也呈現在嬴若櫻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