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被砍成一團爛肉,就算體型再怎么龐大也無從辨識了。
魔族失去了首領和億萬劣魔大軍,部落的人雖然傷亡慘重,畢竟取得了一場輝煌的勝利,然而活下來的人并沒有勝利的喜悅,他們搖擺著身軀,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一條崎嶇的山路上,持斧的人一馬當先,神色與步伐都凝重之至。
這一路遠行,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天邊的色彩變得灰暗,直到孤零零的隊伍變得更加單薄,腳下的山路才到了盡頭。
而盡頭,就是絕望。
他們看到了北境的邊界,那遮天蔽日的巨墻。
這一刻,白驍也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在與魔族的鏖戰中,這些部落戰士雖然全殲了對手,卻也慘遭暗算,留在了虛界。
部落的武士無懼任何強敵,但對虛界卻幾乎一無所知,他們只能憑借自己的雙手雙腳,用最笨拙的方法來探索出回家的道路,而最終道路的盡頭卻是無法逾越的壁壘。
隊伍中有人絕望,有人嘆息,但為首的人,卻只是高高揚起戰斧,劈向了那堅不可摧的巨墻。
粉碎過魔族大將的戰斧,只在巨墻上留下微不足道的震蕩波紋,那堵巨墻甚至連一道裂紋都吝于綻放……但持斧者毫不氣餒,只是奮起余力,一次又一次地在巨墻上劈砍。
最初只有他一人,但很快身后的同伴們也加入到了這場徒勞的抗爭之中。
每一個見識過世界壁壘的人,都會知道那堵頂天立地的巨墻,不單單在物質上堅不可摧,更象征著整個世界的法則。鑿穿這堵巨墻,就如同采摘星辰一般不可思議。就算是能只手破滅億萬魔族的神祇,也絕無可能破壞這個世界……但是,這支部落的殘兵,卻全然不在乎這些常理,將自己生命的殘火,點燃在世界的盡頭。
再之后的畫面,已經模糊不清,無法辨識,然而只要看到巨墻上的裂口,結局已經不言而喻。
白驍張了張嘴,本想問些什么,卻覺得沒有必要。
這些部落的先民們,以無上的毅力打穿了世界的壁壘,強行從虛界開辟出了回歸現實的通道,然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已經被虛界同化,不再是“現實中人”了。
通道雖然打穿,可是越過通道的那一刻,他們就將化作塵埃。
對于很多人來說,或許死在故土,也比當活生生的游魂野鬼要好,但顯然這些人還不甘于放棄,還肩負著沉重的使命,也就是……
“你們在等待傳承者?然后選了我?”
那尸骸點了點頭,沒有再發出嘲弄的聲音。
白驍沉吟了一下,再次剖開已經開始愈合的胸膛,那強勁有力的跳動這的心臟旁邊,已經形成實質的魔器,如同丑陋的腫瘤一般。
“你們確定?”
尸骸擺出了冷笑的姿態,而后枯槁的手臂向旁邊一招,一截骨質的斷刀就飛入他掌中。
白驍看了一眼,便心中了然。
那是用紅紋巨狼的腿骨削制而成的武器,在紅紋巨狼滅絕以前,這種匕首是部落人最喜歡用的武器。而紅紋巨狼,相傳曾是第一批部落移民來到雪山后遭遇的天敵。
它們狡猾而又強大,且數量眾多,一度是雪原的霸主,部落人付出了極其慘烈的代價才馴化,或者說消滅了它們,而狼群留下的遺產,正是部落在極地定居時的重要物質保障。
所以這尸骸的意思也很明顯,它們并不介意后人借用了哪個種族的力量,只要占據主導地位的意志依然屬于部落。
這也的確是部落的一貫作風。
白驍笑了笑,合上了敞開的胸腔,然后重新提起戰斧——這一次,白驍只感覺斧頭的重量又輕了不少,雖然還不能說運用自如,但全力以赴地話至少可以揮舞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