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翼考慮了一番,決定還是將真相透露給她。
畢竟在幾個兄弟姐妹中,元薇的動搖還是相對最輕的,她至少敢直接提出質疑,尋求解答,而那些只懂得在心中醞釀陰謀的,早晚會懂得玩火**的含義。
“議長當時的確面臨著更為巨大的威脅。”
元薇驚訝道:“比天外異物更嚴重嗎?”
元翼想了想,說道:“那天外異物本質上只是個寄生蟲,類似入侵人體的細菌、病毒一類,病情嚴重時的確可能會危及生命,但你也要相信人類的抵抗能力。就連人人魔大戰我們都撐下來了,一場寄生危機還瓦解不了我們的文明。當時就算沒有白無涯出手,最壞的結果也無非是紅山城覆滅,所有在場的魔道士悉數戰死。但人類最多只需要50年,就可以將空缺的名額填補完成。兩千多年了,人類對魔道士的培養機制早就高度成熟了,并不存在缺了誰就無法延續文明的情況。至于凈化儀式,就算七座圖騰全部樹立完畢,凈化波紋也不可能席卷天下的,那個寄生蟲把人類世界的法則想得太簡單了,哪怕是再落后的文明,也是屬于生者的文明,會進化,會抵抗,會竭盡一切地生存下去,為此醞釀出無數的奇跡。天外異物的波紋最多擴散到一半就會被這個世界扭曲和削弱,幸存的人類則會產生抗體,變得越發堅強。這是生物進化的本能,無可阻擋。曾經的魔族沒有能覆滅人類,單憑它一只寄生蟲更不可能做到。”
然而說到此處,元翼卻沉下臉色,萬分凝重地說道:“但另一方面,在人類文明疆域之外,卻有著能夠確鑿摧毀一切的恐怖力量,如果說天外異物是細菌病毒,那么議長需要面對的威脅就是架在脖子上的刀鋒。”
元薇聽得倒抽一口涼氣。
連險些覆滅整個西大陸的寄生危機都只是細菌病毒,那么所謂刀鋒,要兇險到什么地步?而什么樣的存在,才能扮演刀鋒的角色?
剎那間,少女腦海中靈光一閃。
“上古遺族?但是,怎么可能?!”元薇不由驚呼起來,這幾天她看到的解密資料中,對上古遺族的描述已經相當嚴重,但怎么也不至于嚴重到威脅整個魔道文明的存亡吧?
“換個角度來想吧,這次幾乎覆滅了紅山城,后續很可能波及整個西大陸的危機,上古遺族只派了一個人就輕松解決掉了,而那個部落的規模至少有千人。”
“但是上千人里也只有一個白無涯啊!”
元翼說道:“沒錯,白無涯只有一個,甚至白驍、清月、藍瀾也都是立足于力量頂點的強者,并不至于說一個部落里能有上千個白驍。但至少他們擁有完善的培養體系,以及傳承了不知多久的文明底蘊。還記得那個叫藍瀾的雪山巫祝最擅長的是什么嗎?駕馭祖靈!每一個死去的上古遺族,都會遺留下一部分力量供后人使用,而即便是一個不大的部落,幾百上千年積累下來,又該有何等龐大的靈體大軍?”
說到此處,甚至元翼本人都有些激動起來:“而這些還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問題在于,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上古遺民們卻在之前的漫長歲月里,從來不曾踏出雪山半步!你以為是為什么?靠祖制,靠自律?上古遺族又不是傻子,放著陽光溫暖,土地肥沃的南方大陸不住,偏要住在雪山極地之上,他們不下山,是因為有強大的力量約束著他們,讓他們不得不留在雪山,而什么樣的力量,可以讓一群桀驁不馴,敢于和雪山異獸爭奪生存空間的人,牢牢守在一片死地之中!”
恍惚間,元薇只感到自己仿佛變成了一顆渺小的沙粒,而歷史的巨浪則呼嘯而來。
作為圣元的皇室成員,她自幼就生活在一片溫暖之中,高貴的出身,不俗的天賦,讓她成為不折不扣的天之嬌女,而那個更加耀眼的哥哥,又讓她無需承擔沉重的壓力。
手持長生樹枝來到西大陸,已經是她這一生來經歷的最為刺激的冒險,但相較于元翼所處的位置,所承受的壓力……元薇發現自己居然是如此的弱小無力。
良久,她才回復清醒,提出問題:“那股強大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沒有人知道。”元翼說道,“就連議長大人也無法窺破西大陸的雪山云霧,只能隱隱感到那里擁有著足以顛覆一切的恐怖力量。而白無涯,不,應該說是整個雪山遺族,都只是那個人手中的棋子……而當時,議長大人看到的就是,那個人已經接連在南方大陸落下了棋子,而恰好天外異物也于此時掀動波瀾……換做是你,你會在那個時候輕舉妄動,離開自己長生樹嗎?”
元薇沉默。
無論從哪個角度去思考,議長都不可能離開那個最能震懾全局的位置,相較于被白驍引動的寄生蟲,那個將所有人都化為棋子的人才更值得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