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正是嘉靖龍顏大怒的原因。
“爹,那陳青無論如何都不能留,此事一旦被皇上知道,您身為內閣首輔,必將為此埋下巨大隱患啊!”
嚴府,正堂之上,嚴世番神情憤憤地站在地上來回踱步,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而在身前的主位上,老態龍鐘的嚴嵩卻始終閉眼沉默著。
一旁的側坐上,兵部侍郎魏謙吉與刑部侍郎鄢懋卿臉色都顯得非常沉重,不說話,但目光皆都緊緊地盯著主位上的嚴嵩。
在明朝,分別有兩京一十三省。
有六部,兵,禮,吏,戶,工,刑,而每一部分別有尚書一位,侍郎兩位,分左侍郎與右侍郎。
左為上,右為下。
張居正,身為兵部左侍郎,而這魏謙吉,則為兵部右侍郎。
“是啊,嚴閣老,東樓兄他說的沒錯,那陳青看似只是一個九品欽天監漏刻博士,但是通過此次降雪,他已經成為了徐階手中的一把倒嚴利劍。”
“如果我們稍有不慎,不將那陳青置于死地,到時候若徐階指使御史將此事上報皇上,要彈劾于您,恐怕龍顏大怒,對您不利啊。”
魏謙吉見嚴嵩始終不開口說話,便神情凝重的看向嚴嵩說道。
一旁,刑部侍郎鄢懋卿接著魏謙吉的話繼續說道:“嚴閣老,此子斷不能留,現如今徐階,張居正故意留下此人為的就是日后殺我們一個回馬槍,我們必須要警惕,必須要采取措施反擊。”
正堂中,說完話的嚴世番三人又陷入了沉默,目光只是盯著主坐上的嚴嵩。
嚴嵩始終閉著眼,已經八十歲的他此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又像是昏睡了過去,只字不語。
“爹,您倒是說話啊,這個時候您不能睡下去啊!”嚴世番終于忍不住了,大步走到嚴嵩身旁,一臉焦急的吼道。
嚴嵩這時緩緩睜開了雙眼,無奈地深深嘆息一聲說:“你們看著辦吧。”
話說罷,嚴世番臉色瞬間一喜,然后扭頭看向一旁坐在側位的魏謙吉,急忙說道:“魏大人,那陳青是由你兵部衙役押往浙江臺州,這件事情可就交給你了!”
魏謙吉立即從座椅上站起,目光陰冷的向嚴世番拱了拱手,說道:“嚴大人,此事已有安排,請你和嚴閣老放心!”
看到魏謙吉早已有所安排,現在又跟自己的兒子嚴世番先斬后奏,坐在主位上的嚴嵩不禁又閉起了雙眼。
在民間,尤其是京城,很多百姓都把嚴府的這座正堂叫“二朝堂”,其意味天下大事主要都是在這里做的決定,而能進入這個“二朝堂”的人,也都是天下無數嚴黨之人。
魏謙吉和鄢懋卿,則是這座“二朝堂”的常客,也是嚴黨的資深智囊。
雪花飄落在京城的每一處虛空,從北鎮撫司詔獄出來的陳青坐著馬車一路向南行去,短短半個時辰,就已經暢通無阻的離開了京城南門。
兩位兵部衙役一路上跟陳青都沒有任何話說,一個坐在馬車外的車廂前,駕駛著馬車,另一位坐在陳青身旁,手中緊握著大刀,閉著眼,頗顯威嚴。
陳青本想跟著二位兵部衙役聊聊天,畢竟從京城到浙江臺州遠行千里,要是這樣一路沉默下去,那將甚是無聊難受。
可然否,這二位兵部衙役愣是不與他有任何交談,讓他好生無趣。
“換班了。”
又是幾個時辰后,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但是馬車似乎并沒有要停的意思。
陳沖吃過一些干糧粗餅,喝了喝水,尿了一泡之后,現在已經在馬車里呼呼大睡了過去。
一夜未睡,現在甚是疲憊。
但讓他不清楚的是,危險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