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法說道,他自己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
六千次都這么過來了,還有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呢?他心里想著,自己早就該接受噩夢之神的提議了,折騰了那么一大圈,最終的結果還是一樣。
“和我一起回去吧,把你意識交給我。把你的心靈交給我,一切都交給我。和我一起回到五十年前。”
噩夢之神的眼睛中長出一只細長潔白的手臂,如同蓮花一般伸向霍法的臉龐。
霍法很想答應噩夢之神的要求,可唯獨心里一個細微的聲音,揮之不去。
(懦夫)
那大概是六千次循環之后留下來的聲音了吧,霍法心想,他已經做了一切我可以做的事,可是命運依然無法改變,那么又有什么辦法呢。
他看著停留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心神搖曳。
“有沒有那么一個瞬間,令你對一切都感到厭煩。”噩夢之神在他耳鬢廝語。
“那一個瞬間?”
“是的,那一個瞬間庸俗嘈雜的人群,故作高雅的藝術,精打細算的生存,無人訴說的孤獨,漫無目的的游蕩”
他沒有回答噩夢之神,任由那黑色包裹著他,漸漸墜入潛意識的深淵。
“把一切都交給我吧”
噩夢之神的手掌伸向了潛意識之海的他:“你將和古往今來的英雄們停留在一起,再也不孤單了。”
(懦夫)
指尖即將觸碰的一刻,那源自心底的聲音漸漸清晰,他微微彎曲手指,躲開了噩夢之神的手指。
(懦夫)
微不可查的聲音刺耳的就像針尖一般扎在他的心頭,他不知道那聲音從何而起,他好像自己在說話,又好像是米勒在說話,又好像是小巴蒂在說話。
“我不是。”
他為自己辯解。
“你以為離開赫爾海姆就能逃出命運了么,你什么也改變不了,誰也復活不了。在競技場上你看到的自己,就是未來的你。”
噩夢之神變成了阿格萊亞的模樣,“答應我吧,你還有機會,說不定下一次就有機會了。”
“下一次。”
“是的,下一次,留給五十年年后的你去解決吧。”噩夢之神說道,“漫長的時間長河沒有盡頭,五十年不過眨眼即逝,這一次不行我們還有機會。”
霍法松了口氣,噩夢之神說的沒錯,他的確還有機會,只要回到過去,他再度伸出手,想要觸碰噩夢之神,和它融為一體。
(懦夫)
聲音從心底泛出,令他無比困擾。
他甚至看到了在火車前轉頭小巴蒂,看到了他臨死前困惑的眼神。看到了老霍法將那把銀色的左輪手槍塞進了自己的口中“一個時空只能有一個霍法巴赫。”
不行
他收回了手,顫抖不已的捂住了自己的腦袋,“不,不行,我改變不了了”
“很失敗對吧,巴赫,這場五十年后的冒險。”
噩夢之神說道,“我知道,你很尊敬尼可勒梅,我知道,其實你也很關心小巴蒂。但他們都已經死了,只有回到過去,你才可能重新拯救他們,改變這一切。”
“我做不到”
霍法十分痛苦的低語:“做不到我什么都記不住,都會忘記。”
“總有一次可以,總有一次。”
噩夢之神安慰著他,聲音和阿格萊亞活著的時候一模一樣。
霍法看著伸向自己的那雙手,心底的渴望在這一秒被放到了最大,那渴望沖淡了其他一切的渴望,他緩緩的伸出手,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五次十次,二十次,三十次一百次,兩百次三百次,四百次一千次兩千次,三千次,四千次,五千次,六千次
“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