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的縱深逐漸產生,如同上帝在他腦中劈開了一條馬里亞納海溝,分開了理性和感性的海洋。
他開始漸漸明白了一些難以理解的事情,開始明白了巫師的局限,人類的局限。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在關注著自己的事情,名望,榮譽,資源,社會,學校,哪怕睿智如鄧布利多,也不能免俗。
人類的意識本來就是進化中的一種偶然,沒有意識,僅僅依靠本能,生命也會繼續存在下去。過度地觀察和思索對存在本身并沒有任何幫助。
他不應該這樣,一條大馬哈魚不會想讓其他大馬哈魚知道自己的感受,因為那毫無意義。
他應該展現出正能量,應該展現出高價值,展現出無所不能的強悍,展現出一個社群領袖的姿態。
他應該和威廉一樣,操控他人荷爾蒙和多巴胺的分泌,享受青春的快樂,享受上天賜予他的機會,享受他在霍格沃茨的地位。
他只需要賺很多很多錢,打敗很多很多對手,像大馬哈魚一樣尋找配偶產卵,將DNA復制下去,然后就可以坦然赴死。
可為什么要想這么多。
為什么生命愈發的痛苦。
為什么這一切讓他如此的厭倦。
他不知道,他厭惡這樣的自己。
第二天,平安夜。
他走出了宿舍,決定去吃點東西來維持生命。
裝飾華麗的大廳意外的冷清,本該熱鬧的大廳里,人數寥寥無幾。其中只有三三兩兩的學生扎堆,緊張不安地四處張望。
教工席上,空無一人。
見霍法過來,那一小撮學生找到主心骨一般迅速圍了上去。
“巴赫,你去哪里了?”
有學生驚魂未定地說。
“我們的朋友都失蹤了。”
這個消息大概讓霍法驚訝了0.1S,隨即他便釋然地坐在了餐桌上,為自己添了一碗南瓜粥。他的內心毫無波動,如果魔法部現在過來關閉霍格沃茨,他估計也不會掙扎。
有人急得抓耳撓腮:“他們本來還在公共休息室下棋,不知為什么,下著下著人就不見了。”
“我是聽到有人在唱歌,聽著聽著,我宿舍的人就不見了......”
“我昨晚看到一群動物從走廊里排隊跑了過去,看著看著.....”
“閉嘴。”
霍法冷冷地打斷了他們。
“我吃飯。”
他的冷漠讓其他學生感到愕然,他們急了,開始嘰嘰喳喳地勸說起來。
“你怎么這樣?”
“他們可是你的朋友,你快幫幫忙啊。”
“對啊,巴赫,別開玩笑了。”
“快點幫我們去找他們吧。”
“你那么厲害,動動手就可以搞定啦。”
霍法一動不動地坐在位置上,壓根就沒有動彈。整個人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場。時間一長,嘰嘰喳喳地勸說聲平息了下來。
圍著他的人群逐漸散開,一步步地遠離他。
期待破滅之后,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喻的失望,沒有一個人上前問霍法究竟怎么了。有的只有如刀鋒般銳利的失望眼神。
這股失望如瘟疫般在學校里傳播起來。
吃完早餐之后,他離開了大廳。
遇見他的人,都主動繞開了他。
他飄蕩在學校里,全身的能量降至谷底。
老實說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該去哪里,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二十一世紀的BB機。
這時,他想到八樓的有求必應屋,他想過去找個能藏東西的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走到八樓的掛毯前,掛毯中的巨怪拿著棒子,跳著芭蕾,一副呆蠢呆蠢的模樣。
他站立不動,時空輪轉。
他和五十年后站立于此的那個戴眼鏡少年重合。
這一刻,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和哈利的不同,那是格蘭芬多和拉文克勞最本質的不同。
獅子是社會性的動物,而他永遠不是,雄鷹骨子里的自我讓他在這個學校寸步難行。
他甚至都沒有轉三圈,那強烈躲藏的愿望便讓那扇光滑的大門出現,他打開有求必應屋的大門。
斑駁的光柱照出一座座山包般垃圾丘陵,雪花從高窗飄進,落在那些堆積如山的舊物頂端,形成一個個白色斑點。
而霍法的視線卻沒有停留在那些千年堆積的禁物上。
因為有求必應屋內,一雙栗色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
是那只黑白臉的貓咪。
它這次坐在它蹲在銹跡斑斑的盔甲衛士的頭頂上,仿佛一直在等霍法似的,輕輕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