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長嘆一口氣。
“回去吧。”
修女小小的背影消失,克洛伊關門坐在房間,沒有理會食物,而是第一時間拆開了那封信件。
【克洛伊,我找到解決你魔力暴走問題的辦法了,不過你需要先回英國一趟,安心,我會派人去接你。】
——愛你的,尼可。
信件很短,內容也沒有讓克洛伊感到絲毫意外,因為在現實世界的時空之中,她也曾收到過這樣的一封信。
她來到自己的梳妝臺前,手指撫摸著梳妝臺上的一張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個年邁的老頭和只有他腰那么高的小女孩,背景是英國的大本鐘。
小女孩笑的很開心,老頭也把嘴巴咧的大大的,只是,現在的克洛伊卻從自己曾曾曾曾曾祖父的笑臉上,看出了一抹隱藏極深的憂慮和不安。
幼時的記憶對她來說,都已經很模糊了,她只依稀記得倫敦街道上時常溢滿雨水,那漫天的白霧讓所有人的背影看起來都像是大海中的孤島。
當然,還有那個沉默寡言的曾曾曾曾曾祖父,他似乎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很奇怪。盡管她也有很多其他親戚,例如伯伯,叔父,姑姑,但他們看著自己的時候,總會有若有若無的疏離感,甚至她的父母也不例外。
她知道自己的父母看自己的眼神,那是尊敬和畏懼,卻沒有多少愛意。
她曾經問過曾曾曾曾曾祖父無數遍,自己的父母為什么從不親吻她,他每次都會笑著告訴她,他們很愛你,只是不善于表達,說罷便會擁抱她,親親她的額頭。
現在的克洛伊已經不再相信這些鬼話了,她覺得自己的父母大概真的不愛自己,畢竟她來泰拉爾修道院六七年了,他們連一封信也未曾寫給自己。
想來想去,她覺得是自己控制不了魔力,總是會給他人帶來麻煩的緣故。
克洛伊并不覺得自己的能力有什么特別之處,她體內也流著巫師的血液,巫師總是能做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許時空旅行只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項。
反倒是被祖父送來法國的泰拉爾修道院之后,她才罕見的體會到了家的溫暖,這里所有人都對她很好,并非是表面上的尊敬和愛護。
他們會和她做游戲,陪她開玩笑。這里有嚴厲且嘮叨的珊妮莎嚒嚒,有沉默但不乏溫和的雷德神父,有呆萌可愛的同伴薇薇安,還有那些由自己負責照料的嬰兒,那些嬰兒白天看見自己會傻笑不停,夜里看見自己變哭鬧個沒完。
神父雷德對她的特殊能力了解的很清楚,他每次都會在她魔力暴走前很準確的來到她的屋子,告訴她放平靜,順其自然,把心靈交給上帝。
雖然她很不喜歡魔力暴走結束后,那種渾身癱軟無力,眼前一片漆黑的后遺癥,但她很喜歡魔力暴走當時帶給她的那種空靈感覺。在那一刻,仿佛一切障礙都失去效用,她可以看見方圓百米之內發生的一切事情。
一切物體的運動速度都變得奇快無比,人們像閃電一樣來來回回,把修道院里的東西搬來搬去。廣場的長工不斷搬著木柴上上下下,玻璃花園里的廚師提著籃子進進出出,深井邊的學徒工時而交談,時而私語,路邊的貓追著狗,明天狗追著貓。
樹木嘩啦啦的搖晃不停,樹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花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謝,就連教堂頂端那屹立千年的石像鬼,都可以在她的眼眸下發生細微的改變。
在那一刻,龐大的信息在她腦海中流轉,她能俯瞰世間百態,仿佛她才是這片天地真正的主宰,沒人可以體會到她所感受到的一切,那超越萬物的境界。
只不過,即便如此。
她也沒能預料到這座修道院最后的命運。
她坐在床邊,腦海中閃過一抹紅色,那是流淌的鮮血。
“可惡!”
想到之后發生的事情,那些冷酷的黑袍巫師,她嘴唇緊咬,十指插進頭發,死死的抓住自己頭皮。
好一會兒,她才平復下自己的情緒,重新拿起了那封信件,心想如果自己沒有收到這封信,只怕已經直接死在這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