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幸和德羅贊則坐下,這里人不多,而且光線暗淡,看不清他們的臉,也不會引人注目。
“德瑪爾,你的病...如何了?”
李幸問道。
“你覺得呢?”
德羅贊反問。
李幸道:“我覺得你最近有些變了,變得像以前一樣,你不覺得嗎?”
“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被一些瑣碎的事情困擾,當時我們的賽程很密集,我選擇忽視了它們。”
“我總安慰自己,這是暫時的,一切都會過去。”
“再怎么樣,也只是糟糕的一天罷了。”
李幸默默地聆聽,賽季剛剛開始的時候,德羅贊絕對不會跟他說這些事情,而現在,他終于打開了心扉,愿意傾訴自己的煩惱。
“我錯了。”
德羅贊看著正在戲耍玩鬧的索爾與咿呀:“我被困在了這種消極的情緒之中,我習慣了戴上面具,假裝什么都沒發生,我想我不得不這么做,我覺得換成別人也會這么做,但是困擾不會消失,我帶得繼續掙扎,每天自導自演,假裝我沒有事,但問題越來越嚴重。”
“消極的情緒越來越嚴重,而我的家人...”
德羅贊說;“他們遺棄了我。”
“所以我想,如果連流淌著和我相同血液的家人都與我形同陌路,我也應該疏遠其他人,這個世界糟透了,不是嗎?”
“我不再感到滿足,也不再感到幸福,那些有趣的事情在我眼里變得一文不值,甚至連最基本的訓練、比賽在我眼里都變成得痛苦不堪。”
“我沒有動力,我找不到任何一件可以讓我嘴角上揚的事情,所以我總是在想,為什么要苦苦堅持,我在為了什么?”
“所有的事情都只會加劇我的痛苦,我的生活從此變成了慢鏡頭,我度日如年,沉重感日益增加,負面的情緒占據了我思想的全部,完全撕裂了我的靈魂。”
“我開始卻步、后退、放棄競爭、毀滅的身邊的一切,但我又為我所做的一切感到羞恥,最終,我只有兩個選擇。”
“去醫院尋求幫助,或者死。”
李幸就坐在他的身邊,聽著他從不知曉的事情,他不知道過去的兩年,德羅贊過著怎樣的生活。
聽他娓娓道來,李幸雖然依舊不能感同身受,但他大抵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
他也曾毫無希望。
“藥物可以緩解我的問題,但那只是暫時的,可以戰勝疾病的,只有我自己。”
“我只能自己解決問題,我嘗試了許許多多的辦法。”
“我當時已經絕望了。”
“那個時候,你回來了。”
“但我對你不抱期望,我對你的回歸毫無感觸,我覺得我可能會在某一天結束自己的生命,我當時就是這么想的。”
“那現在呢?”
李幸問道:“你好了嗎?”
德羅贊看著扭打在一起的索爾與咿呀,它們看起來在兇狠的撕咬,但下嘴很有分寸,并不會傷及彼此。
“我想我好多了——拉奇,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么幫我?”
“我們是隊友,難道不應該互相幫助嗎?”
李幸本想隨便瞎扯幾句,但德羅贊的表情告訴他,他不接受這種搪塞的理由。
“我在醫院待了很久,那段時間,我并不難過,因為我總算有時間可以靜下心來,好好回顧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了。”
“我覺得我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我做的都是有益的事情,于是我想回來,我想和你們一起尋找當初的感覺,但是我看到你變了,于是我想,幫人要幫到底,不是嗎?”
“謝謝。”
德羅贊說。
這時,索爾和咿呀在草叢上各拉了一坨屎。
作為鏟屎官的責任感驅使著李幸和德羅贊起身鏟屎。
為什么有那么多人討厭狗呢?也許他們并不討厭狗,他們只是討厭那些任由狗子隨地大小便,完全不牽引,惹出一堆事情還覺得“我狗最無辜,錯的是世界”的狗圣母。
“走吧,不早了。”德羅贊說。
就這樣,談心結束了。
也許德羅贊的抑郁癥還未徹底痊愈,但李幸相信,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