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北市有一處頗有盛名的機械廠。它就在這座古城的城西,占地約有幾千畝,不僅廠區大,周圍生活配套設施也齊全。
它就有專門服務于機械廠職工和其家屬的供銷社,糧店以及副食品店,為此廠部的運輸隊隊伍這幾年來是日益壯大。
自然,能在運輸隊上班也是肥缺一樁。想競爭上崗的人不單內部職工子弟,就是廠外人員也是以能進運輸隊為榮。
七月的天,正是盛夏時,又逢正午時間,運輸隊里除了出車在外的司機,其所在地也少了往日的車響與吆喝聲。
就在這處運輸隊停車場后面有那么一排青磚瓦房的平房,其靠最左邊的一間屋子房門和窗戶就敞開著,清晰可見房間內有挨著兩側墻面一左一右的兩張雙層單人床,這個房間就是運輸隊專門騰出給員工留宿的值班室。
此時,大熱天的,東側靠墻的一張雙層單人床上鋪就側臥著一位面朝墻的小伙子,瞧這腿長的曲起看似睡得并不是很安穩。
“砰”的一聲,下鋪有人迷迷糊糊起來腦袋給嗑著了。一陣搖晃中還帶了聲,就見上鋪的小伙子就那么翻了個身,連眼睛都沒睜開。
“衛民,快醒醒,快要到點上班了。你們倆也是,快起來洗把臉。下午還有的忙,快起來快起來,別睡了”
“別吵”
“嗨,這小子”揉著腦袋、年約三十多的男人頓時樂出聲來,他伸手一巴掌就拍在上鋪小伙子的長腿上,“起不起來”
這是誰居然還有人敢沈衛民倏然睜開眼,看著陌生又有些好像熟悉的屋頂,他眼神茫然,這是哪兒
他不是最后還沒來不及和長卿說一聲難道這里是陰曹地府,居然沒人給他燒紙錢
瞧這這窮的
“還發愣快起來。”
聽到耳邊傳來如雷般的大喊聲,這聲音好像還有些耳熟沈衛民猛的一下側轉過腦袋這一瞅
嚇得他一骨碌就坐起來。
這、這、這“老舅”顫抖著手,沈衛民試探般地喊了一聲。您咋還沒去投胎我可給您燒了老多的紙錢。
“又想干嘛喊老舅也沒用,快起來你小子要是敢偷懶快給我滾回去。”何遠杰又是一巴掌拍在外甥腿上。
“嘶”這一下子力道大的令沈衛民不由地倒吸了口氣,同時,他也很快發現自己的腿根本就不對勁兒。
有多少年了,他這倆腿就沒這么有力過再瞅了瞅自己伸出的兩只手,沈衛民坐在上鋪更是一動也不敢動。
“快下來啊。”
“哦。”
趁著起來之際,沈衛民不動聲色地環視四周雙層單人床、墻上貼著的一張畫像,掛著的掛歷,還有鐵皮暖水瓶搪瓷杯
“老舅,我自己來就行。”說著,沈衛民又趁機偷摸了一下此時扶了他一把的老舅的一只手暖和,有彈性。
是活的
就這么一瞬間,沈衛民只覺得他渾身上下雞皮疙瘩一下子全起來。顧不上多想,他立即沖到掛歷前面。
1976。
掛歷附近就有一面鏡子,沈衛民極力控制著表情來到鏡子前面對面這張年輕得過分的面孔,他不會不認識。
他敢以他生平高出常人的智商發誓他好像是活過來了就如他無數次奢求如果時光可以倒轉該多好。
那他就能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而不是時隔兩三個月再見到她時已經物是人非,再守候已經毫無意義,徒增傷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