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已經下意識地竭盡全力咬緊牙關,太陽穴附近青筋綻放,死死的對抗那種沒來由的就想要放棄的沖動感覺,但是那種沖動卻是越發的強烈了。
是的,想要放棄,沒有任何理由的就是想要放棄,不想再這么堅持下去了。
而且不是針對某件事或者某個目標,而是針對自身的全部,針對自己的人生,乃至于針對自己還活著的這個事實!
精神一片空白,沒有寄托,沒有信念……
沒有安全感,沒有成就感,沒有存在感……
尤其是想起關于妻子和女兒的事情的時候,他更是深切的感覺到了自己是不被需要的人,并且自己也資格需要他人……
女兒被莫比烏斯組織抓走,妻子找到線索拼命追尋,結果就連她也失蹤了,但是自己卻是頹廢的過了數年,什么都沒有做。
在女兒最需要父親,妻子咬牙獨自在那個組織里承受壓力,展開救援計劃的時候……自己卻是什么都沒有做,就只是酗酒、頹廢,渾渾噩噩的度日。
甚至就連當初麥拉說過女兒沒有死,那場火災另有隱情,他也完全沒有嘗試著去相信一下,抓住希望,只是一開始就放棄了。
直到之前,麥拉還策劃了拯救女兒、顛覆莫比烏斯組織的計劃,并且為此奮斗了數年的時間,甚至在最后還在合樂鎮系統崩潰的時候留下犧牲自己。
而與之對比呢?作為丈夫與父親的他又到底做了什么,存在又到底有什么意義?
伴隨著這樣子不斷進行的自我價值的否定,塞巴斯汀的內心深處也產生無解的空虛,從而形成一個惡性循環。他感覺得到自己在那人的視線之下,慢慢的就要變成一具被抹殺了自我的行尸走肉了。
這種趨勢根本就無法抗拒,哪怕是他一開始竭盡全力地在對抗,但是慢慢的也就失去了想要對抗的想法和動機了。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了……
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做,不用思考也不用有壓力……
沒有任何人對自己有所期待,自己也不用再去關心什么……
就在塞巴斯汀的雙目慢慢的變得呆滯起來,失去了靈動與光彩,精神、意志乃至靈魂都即將要被一種完全無意義的完結給徹底引導向末路的時候。
——他聽到了一聲輕笑。
聲音之中仿佛蕩漾著忘川之水奏出的柔和樂聲,也沒有譏諷或者高高在上的感覺。
但是卻明顯帶著一種邪惡的歡快情緒,而且沒有如何掩飾,只要不是聾子都能夠一下子聽出來并且無比確定。
這是莫宸主動的移開了視線,平靜的看向了另一個方向,他似乎一切都盡在意料之中那樣,淡然自若的說道:
“所以說,這就是你們找過來的底氣?別說是注視我了,就連我的注視你們都承受不起……那么你們現在到底是來干什么的呢?”
咦?真是奇怪了,明明自己的本質的確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與改變啊,至少這種事情自己還是能夠確定的。
但是,既然自身的本質上其實沒有變化,為什么現在會出現剛剛那樣的現象呢?畢竟莫宸可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一天,能夠差點兒達成“真邪神以眼殺人”的成就的啊!
剛剛如果不是及時發現不對勁的話,對面這兩人的意識大概會被他的視線徹底扯出來——
雖然目前出現在這里的兩人本來就是精神體,但是只有「魂」被收割走,還留下一個空殼的「魄」……這本來就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還是說,正因為這里本來就是與現實區域相對立,屬于潛意識和想象力構成的平行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