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為什么會跟日本兵打起來呀?”李喚飛接著問。
“我們哪會知道,他們有槍,想打就打。”外公說著,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上的水,“說也奇怪,以前土匪還經常打土匪,后來就聯合起來一起打日本兵,而且隔三差五的就打。”
“外公,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有的?”
“喲,久哦,要解放的時候才知道,丫的蔣介石說‘鏟富求貧’,要招‘青年軍’保家衛國,一人參軍全家分田分錢,后來我跟鄰村的5個青年從我們家走路走到柳州想去參軍,幸好當時柳州的聯防所所長是我們家的遠親,他呵斥我們‘參什么狗屁軍,青年軍是要被拉去臺灣的’,我們這時才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就趕緊跑了回來。”
“‘鏟富求貧’不好嗎?你們干嘛還要去給蔣介石當兵?”
“就是那時候不懂事啊,我們家又算富農一類的,又聽說一人參軍全家分田分地分錢,就去了嘛。”外公“嘿嘿”的笑著說。
“外公,你知道以前有多少日本鬼子來到我們鎮上嗎?”李喚飛邊問邊記錄著。
“不知道,聽別人說很多。”在這個偏遠的小山村里,交通不便,信息也不發達,很多東西,外公也只能是聽別人說。外公搖了搖頭,突然發怒了大聲罵道:“他媽個X的日本鬼,兇惡得很,隔壁的西村,十幾戶人,他們十幾個日本兵進去,把人全部殺光,然后從豬圈里把豬拉出來宰殺,嗯?沒人性的畜生,他們就在被害人的尸首旁煮著豬肉吃,他媽的個X的,他們吃豬肉不用拔豬毛,直接用刀把豬皮剝掉,盡吃里面的肉,吃飽了還跑到別人家里的祖宗牌位上拉了大便才走,他媽的個X的日本鬼,最該死的日本鬼。”外公說著越發的生氣了,他一連咳了好幾聲。
“外公,以前聽我媽媽說你文革的時候被批斗是為什么?”李喚飛不想再繼續問外公關于日本鬼子的事了,怕他太生氣。
“唉,還是因為這該死的日本兵,他們一隊十幾個人進村,到處放槍到處抓人,最后,把你太公和村里的幾個人抓了去,還讓我們第二天籌幾百斤糧食去鎮上換人。村里就開會啦,說我有文化,懂得打交道,就讓我去送糧啦,我第二天就帶人趕著牛車給他們送去糧食。去到他們營地,他媽了個X的,日本鬼子兇啊,他跟我嘰里呱啦的說了一通,我們哪能聽得懂他們的話呀,他就舉起槍托朝著我的臉就砸,狠狠的一連砸了好幾下,疼啊孩子啊,啊?我就用手擋住臉不給他砸臉,他退后幾步,裝上刺刀就要往我胸口上捅……”外公說著,似乎心有余悸般的抽動著嘴唇,“命也好啊,他要捅的時候,有一個日本兵,可能是他們當官的吧,叫住了他,不然啊,那一刀捅下來啊,撩瓜(壯話,完蛋了的意思)……”
“小鬼子這么兇,你當時就不應該答應村里人去送糧。”李喚飛嘀咕著。
“那不行啊,八條人命啊,村里就我一個人有點兒文化,不去不行啊,不去不行,就是死也得去。”外公這時候耳朵倒是靈光,他說著搖了搖頭,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堅定。
“他們當官的會說我們的話?”李喚飛好奇的問。
“當官的會說一點,主要是他們中間有我們中國的漢奸,北村的那個袁家的爺爺,他以前就是個漢奸頭子,后來解放了,他不是挨槍斃掉了嘛。”外公生氣的罵著娘說,“他媽的個X的,就是他帶日本兵來我們村的,不然的話,日本鬼子未必能找得到我們這個山坳里的村落。”
“哦……文革的時候,你就是因為送糧這事兒挨批斗的啊?”李喚飛又開始調皮的嘻笑。
“呵呵,是啊,就是這事兒,還有就是也有人想整我,說我們家是富農,他想把我們搞成地主,就因為這兩個事兒,你媽媽跟他們拍著桌子當場對質,他們最后也沒把我裝進豬籠。”外公寬慰的笑了笑。
“是啊,當時我15歲,下面那個家的爺爺是紅衛兵的頭頭,他叫囂著要把你外公裝進豬籠拿去沉河,我就上去跟他們對質,他們拍桌子我也拍桌子,我說:給日本鬼送糧的事,全村的人都有目共睹,那是全村人委派我爸去救人的。說到打我們家做地主的事,我也拍著桌子跟他們理論:我們家有多少田地,有多少人頭,我們是幫地主干活兒才掙到錢的。”媽媽在旁邊很自豪的激動的笑著說,“那個爺爺很兇啊,但是我就是不怕他,怕他個毛線圈。”
聽著媽媽講粗話,李喚飛忍不住笑了。他也很佩服媽媽那么小的年紀就那么有膽識。
“外公,你是黨員嗎?”李喚飛問。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