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單子上李喚飛并沒看出什么,因為他對HIV這個東西,本來就了解得很少,只是偶爾會聽到有關艾滋病的傳聞。但從魏強今天的表現里,李喚飛能斷定,他,得了艾滋病……
不知道說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李喚飛把椅子拉到魏強面前,彎下腰,慢慢的、輕輕的坐下,接著,又輕輕的嘆了口氣……
“就他丫的我賤,我下作,就他丫的不該……”沉默了好一會兒,魏強狠狠的說著,左手抓著一團紙巾往臉上一通抹,又低下頭,無奈的左看左看著地板,轉而又是泣不成聲……
“你……有沒有多去幾家醫院檢查過呢?會不會……”李喚飛輕聲問道。
魏強抽泣著,沒說話,李喚飛只好,又陪著她沉默著……
過了幾分鐘,魏強的情緒稍加平復了,他開口道:“在老家市里的醫院、省里的醫院我都去了,我那時不信,這幾天才又跑來深圳這邊檢的……”說著,他右手從左手里抓著那團紙巾,又在臉上一通抹,擦完他的眼淚、鼻涕,順著又擦了擦嘴。
李喚飛趕緊又給他扯了幾張紙巾遞給他,“那都沾了鼻涕了……”
魏強把用過的紙巾,攥在左手,右手接過李喚飛遞來的新紙巾,他慢慢的,試擦著眼角,“我爸爸去年剛去逝,現在家里只有我和我媽,現在我……”魏強說著,又“呼呼”的哭了起來,他把頭壓得更低了說:“到時我媽媽怎么辦……”
聽著魏強的話,心一酸,李喚飛的眼淚也禁不住掉了下來。他,是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他,只能這樣陪著……陪著……
又過了十幾分鐘,魏強突然堅強的狠狠的“收”了“收”鼻涕,坐直,“你跟老葉,你倆兒別再去那種地方了。”
“嗯。”李喚飛輕聲應答。其實他可以有很多話說的,比如說,“葉成峰這幾次叫我出去浪,我都借故推辭了”,或者說“他們再叫我去那種地方,我都說我出差了或是說我有客戶在,沒空”,也可以說,“我知道了,去那種地方的人,太復雜了”……但他什么都沒說,只是輕輕的應了聲,“嗯”。
“他丫的,我再看見那個女的我非剁了她全家不可!”魏強突然咬牙切齒的狠狠的破口大罵,“干他丫的!”
兄弟倆兒都喝了不少酒,可此時,李喚飛卻突然能夠感覺到魏強濃重的酒氣似的,他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慢慢的轉過臉“看東西”,又輕輕的吐氣,呼吸。他站起來,“把椅子擺好”坐著離魏強稍遠的距離。他不知道,呼著他吐出來的氣,會不會……
“他丫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哪個女的害了我……我就是感覺最近身體狀況有些不對勁才去驗血檢查的……”魏強又平復了心情,他又用力“收”了一把鼻涕,“其實也怪我自己,自己賤,有一次,跟一個女的做著,正要"gaochao",她跟我說:你可以射在里面嗎。我就……我就……他丫的我就把套拿下,彈到墻上……”說著,魏強自己也是連哭帶笑,這惹得李喚飛也哭笑不得……
“所以啊……唉……”李喚飛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想說的話,會不會讓魏強心里“不爽”。
“雖然這樣,我也絕不會去傷害別人。即使我他丫的受了傷害……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認栽……但我絕不會去害別人的我告訴你,哥!”說著,魏強伸出食指指了指李喚飛,又指了指天花板,他好像要向誰發誓似的,他的那聲“哥”,叫得很堅決,也很有堅定,不一會兒,他又放緩了聲音,道:“僅有的這幾年時間,我跟他們一起去做公益,可以的話……存點錢給我媽……”一說到“媽”,魏強的眼淚又禁不住流下來……
那天,李喚飛陪著魏強在包間里呆了整整一下午,聽他說話,聽他嘆氣,聽他打算,聽他哭……
很多在你看來很遙遠的東西,它的到來只是一瞬間,當它沒有敲門就闖進來時,你該如何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