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納托斯,你的權柄只有你最清楚,我們就不多嘴了。我們只是對永夜之地有些了解。”摩洛斯說道,“永夜之地阻斷了你的權柄,導致這個美杜莎被殺死而沒有徹底消亡,這是正常的,沒什么特別之處。任何一個神進入永夜之地都可能會被阻斷權柄。
“但權柄被阻斷,世間暫時沒了死亡,那么她被殺死,也就是原地逗留一段時間,等你出了永夜之地,與世界的聯系恢復,權柄重回世間,她還是會消亡,這才是最可能的狀況。
“可是她沒有。她居然飛進永夜之地,還在變幻莫測的永夜之地直接找到了你,這就不尋常了。——塔納托斯,沒有任何存在能夠在永夜之地來去自如,除了母親本人。就算美杜莎對你有所感應,也不可能光憑感應就在變幻莫測的永夜之地找到你。因為進入永夜之地,就像被卷入亂流,哪怕你能清晰地看到對岸,也游不過去。”
塔納托斯點點頭:“是的,我也這么想。美杜莎之所以會飛到永夜之地,還能找到我,應該是我的原因,而不是她的原因。”
“我想,現在的美杜莎,已經不能算作存在了。可以說,她其實已經消亡了。最起碼,對于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任何神和人,她都已經消亡,不復存在了。”摩洛斯道,“我們看不到她,感覺不到她,無法對她施加任何影響,她對我們也不會產生任何影響,這不就等于不存在么?所以,她只有對你才是存在的。沒有你,也就沒有她。她現在完全依附于你而存在,已經沒有了自我,不再是獨立的個體。她就像你的一部分,所以她才會飛到這里,直接找到你。”
“我的一部分……”塔納托斯思考著摩洛斯的話。他覺得摩洛斯說得有些道理,只是他不明白既然美杜莎已經是自己的一部分,為什么自己無法控制她。
“你曾說,你是因為在飛過一道斷崖的時候被她砸中,才差點迷失的。那么按理說,她能砸中你,你也應該能接觸到她,可你又說你去碰她的時候會直接穿過她的虛影……”
摩洛斯嘟囔道。塔納托斯聽著他的嘟囔,突然間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可能:
我是死神。我即是死亡本身。這世間的死亡,都是歸于我的。所有的生靈,所有的存在,當它們徹底消亡,我的力量就會增長,這就是我的權柄對我的饋贈。可是美杜莎,當她應該徹底消亡的時候我的權柄被阻斷了,她無法繼續存在下去,因為她已經死了;她又無法徹底死去,因為我的權柄被阻斷了,所以她只能找到我,變成一個依附于我的存在,但又沒有像其他死亡的生靈一樣,化為純粹的力量被我吸收,所以她不但是一個既存在又不存在的狀態,而且是一個既歸于我又不歸于我的狀態,所以她能夠撞到我,而我卻無法碰到她。
這是一種雙重疊加態。正是因為死神權柄的特殊,才導致了這種雙重疊加態。
如果換了一個別的神,比如說,太陽神赫利俄斯,當他的權柄被阻斷,比如說他駕著太陽車闖進永夜之地了,那么這世間就沒有太陽了,太陽的光芒、熱量,也同時沒有了,這是明確無疑的。但死神,雖然權柄被阻斷,但該死的人,還是沒法活。被砍了腦袋的美杜莎,不可能身首異處還那么活下去。
她不能活,可是也不能死。因為她死了應該轉化為死神的力量,可是死神被隔絕在世界之外,她轉化不了,所以她只能保持那種不死不活的狀態,找到死神,卻又無法完全歸于死神。
所以為什么死神是黑夜女神的兒子。說到底,“死亡”這一規則,和“死神”這個神靈的關系,就是一種疊加態關系。死亡的規則是絕對的,但死神的權柄不是絕對的。死神只是死亡這一規則的人格形象,就像倪克斯是永夜之地的人格形象一樣。這世間可以暫時沒有死神的權柄,但卻一刻不會沒有死亡這一規則。就像倪克斯的人格形象可以不再現世,但永夜之地永遠都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