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這是他們之間唯一的紅線——契約婚姻。
紅線兩端，是兩個相互交融的軀殼，和兩顆遙遙相望的真心。
不談情，不說愛，這樣他們的關系才能繼續維系，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就定好的約定。
紀非抬頭看了她一眼，眼底漆黑一片，宛若深潭。
他一本正經道：“姜嫣，你不要開玩笑，我會當真的。”
當了真，他們的關系便要結束了。
畢竟那紙契約就是個籠子，籠子大到可以關著他們倆，卻也小到容不得真情。
她替他補完未盡的話，心緒沉沉。
面上卻仿佛被他逗樂似的，笑得花枝亂顫。
*
紀非有些如芒在背。
池笑的目光在認真地凝視著他，然而那目光卻想是透過了他，看到了另外一個她深深思念著的那個人。
“別看了。”
他微微垂下頭，舉起攤開的數學書遮住了側臉，嗓音微冷。
看到數學書上印著的電腦函數圖像，池笑才回過神來，默默地收回了視線。
現在她不是姜嫣，此紀非也不是彼紀非，他們之間沒有交集。
她自嘲一笑，安靜地趴在桌上等待考試鈴聲響起。
月考的試卷不難，且池笑上輩子考過一次一樣的模擬卷，很多遙遠的記憶在看到題目的瞬間便被激活了。
二十考場的監考老師蘇晴原本打算水一天的手機，只不過她在刷到校內論壇的某個加精帖子的時候頓時改變了主意。
吃瓜吃到自己監考的考場，她表示現在干勁滿滿。
最后一個考場的考試氛圍自然安靜不下來，到處都是竊竊私語。
到也不是為了多考那么幾分，只是這試卷做也不會，看也乏味，跟前后左右桌嘮嘮嗑會有趣得多。
蘇晴輕咳一聲，背著手走下了講臺，考場里的小麻雀們隨著她的腳步消停了一陣。
她沒有花精力去管那些，而是飛快地走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旁邊的男生她記得，上次月考缺考了。
據九班班主任說家境不好，當時剛好有個高時薪的兼職，跑出去打零工了。
在她看來，那可不就是周峰太軟弱了，連個學生都看不好。要是她，批評檢討請家長三連下來，哪個學生頂得住啊？
蘇晴無聲地嗤笑一聲，看向旁邊的座位。
座位上，面容俏麗的女生手眼飛快，小題幾乎不用思考就得出了答案。
考試的鐘剛過二十分鐘，她竟然就已經寫完了選擇填空！
草稿紙上寥寥幾筆痕跡，證明她的答案并非亂寫。
蘇晴拿起手機看了眼教師群里發的答案，對照著池笑的選擇填空一題一題看下去，眼睛瞪得越來越大。
池笑花了三分鐘做完了三角函數題，剛打算翻面，身邊就有一只手壓住了卷子。
池笑：“？”
這個考場還有人光明正大劫考卷的嗎？
她抬眼看去，就看到一個穿著時髦的女老師翻著手機，表情里滿是不可思議。
“老師，我要翻面了。”
——你這樣會影響到我提前交卷的速度的。
她還記得這是在考場上，便小聲提醒道。
蘇晴聞言，有些失魂落魄地松開了手。
選擇題第十題、填空題第十七題，都是高中數學奧賽A類題，出卷老師專門挑出來做區分題的。
誰能想到，這兩道題在全校最后一個考場，被倒數第一名解出來了！
她掃了一眼池笑的草稿紙，上面簡潔得不像話。
她的心中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論壇那些孩子還是太保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