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偉不就跟你要幾個錢嗎？你怎么好意思打他的呀？”
客廳里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嗓音，池笑猜測應當是蔣芳的母親，原身的姥姥，李嬌。
蔣芳的聲音略帶痛苦：“媽……小偉都二十好幾了，也沒個正形，等他大了，他怎么辦？等你老了，你又怎么辦？還有家里那個小的……”
李嬌年輕時也是個潑辣人物，到老也刻薄，卻偏生生出來蔣芳這樣一個懦弱性子。
“怎么了？你要咒我們！家里一套房子，你爹你媽我都有養老金，他就是還小，沒定性，你和他較什么真？”
“還有你，都嫁出去了，就別管家里的事情了。小偉要錢，你多少給點，有事沒事照拂著點就成。”
“爸媽養你這么大，這點小事你總不會不同意吧？”
蔣芳嘆氣道：“媽，我這邊也不容易啊——”
池笑在門口聽了一陣，只覺得滿心郁氣。
一邊不讓人插手家事，一邊還趾高氣揚地讓人掏錢，天下哪有這個道理？
那個舅舅，她也聽說了，花天酒地，嗜賭成性，家里小孩全靠媽媽在工廠做工拉扯大，還在到處掏錢。
還小？她要讓她知道什么叫真的還小！
她也不避嫌，鞋子在水泥地板上踩得嘎吱響，進了客廳便把書包甩到了沙發里。
“姥姥，最近班里要買習題冊，你能給我點錢嗎？不多，一兩百就夠了。”
李嬌認為女兒就是賠錢貨，對自己女兒生的女兒自然也沒有好臉色。
她撇了撇嘴，只覺得池笑沒半點家教：“去去去，管你媽要去！”
池笑挑唇一笑，真誠道：“那舅舅怎么能向我媽要錢啊？他怎么不管他媽要錢去吶？”
李嬌：“好呀，這嘴巴厲害的呀！大人的事，有你插手的地？你媽是你舅舅的姐姐，怎么不能向你媽要錢？”
池笑掃了她一眼，四十多歲的年紀，難怪還不愁下半輩子無人贍養。
她冷笑一聲：“你還是我媽的媽呢，我怎么不能向你要錢啦？你怎么不講道理的呀？”
李嬌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皺起了眉頭。
眼見兩人便要鬧起來，蔣芳連忙站起來，從褲兜里捏出兩塊零錢給池笑。
“笑笑，幫媽媽去超市打瓶醬油回來，等下就給你做飯吃哈！”
她把錢塞進池笑手里，把她推到了門外。
池笑站在門外，面色不豫，朝她冷冷道：“腐肉都要爛掉了，還不割掉，等著生瘡嗎？”
回應她的是蔣芳歉意的眼神。
她憋著一口氣，攥著手里的零錢，在大街上飄蕩。
打醬油是假，把她趕出門倒是真的。
池笑根本想不通，親情是什么很難割舍的東西嗎？
她作為姜嫣的時候，已經快三四年沒跟家里人見過面了。
而且，論理論情，都是她占上風吧？
她長長地出了口氣，卻被一個燒烤攤吸引了注意力。
這年頭的燒烤攤，逮著個空地就能擺，說是燒烤攤，倒不如說是燒烤車。
一口油鍋，一堆番茄醬沙拉醬，成串成串的蔬菜果肉，擁擠的人潮。
臉上爬滿皺紋的老太太圍著一條沾滿油污的舊圍裙，拿著鍋鏟炸小串。
清瘦的少年手腳利落地把老人炸好的小串刷上醬料后裹好，笑著遞給眼前的顧客。
老太太似乎年紀大了，耳朵不太清楚，少年為她傳達顧客的需求。
紀非。
眼前的畫面太過震撼，這是她從未走進的，紀非未曾提及過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