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麗麗的善意和體貼盡數體現在臉上。
池笑目光柔和地看了她一眼，道：“怎么會臟呢，因為有環衛工人，這座縣城的這些街道才會干凈整潔。”
“只要合規合法，無論什么職業都值得挺直腰板做事，我為什么要擔心被看到？”
陶麗麗握著掃把的手頓了頓，表情里似是還有再勸的意思。
池笑把裝醬油的塑料袋往滾輪垃圾箱上一掛，替她拖起了垃圾箱：“走吧。別勸我了，我現在不回家。”
“哦。”
陶麗麗勸她不動，只好任由她在身邊跟著。
兩個年輕女孩掃大街的場景格外惹人注目，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投來了目光。
天色漸漸暗了，橘黃的路燈一盞盞亮了，夜光把影子拉得老長。
陶麗麗安靜慣了，池笑便承擔起了找話題的責任。
她以前很喜歡一句話，這世上哪有什么社交牛嗶癥，只有一顆真心換真心罷了。
職場上的虛與委蛇她見得越多，就越不畏懼用真心去撞真心。
她問道：“你是經常來掃嗎？”
陶麗麗搖搖頭：“不是，只是最近爺爺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我不放心他出來。”
池笑看了眼她那頭狂放不羈的黃色頭發，又在路燈下看到她那張神色擔憂的臉，心里一時間有些不是滋味。
她嘆了口氣：“老爺子多休息，會好起來的。”
陶麗麗沉默了下來，想必是家中老人的身體并不樂觀。
池笑俯身拾起一個空瓶子，問道：“你為什么染這頭黃頭發啊？”
她不是那種喜歡惹人注意的性子，卻染了這樣惹眼的頭發，池笑有些不解。
陶麗麗遲疑一陣：“……染了頭發會兇一點，就不會被欺負了。”
她的聲音有些沉郁，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什么時候染的？”
她輕描淡寫道：“上初中前吧，記不太清了。”
傷口結了痂，只要不用力，就不會露出猙獰的傷口來，也不會太過疼痛。
池笑頓住了腳步，真誠地問道：“麗麗，你喜歡這個顏色嗎？”
橙黃的路燈在她眼中閃耀著，她的眼神中滿是認真。
陶麗麗避開了她的眼神，漠然道：“不知道，習慣了。”
她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有太多糾結，她不談戀愛，也不在乎形象，只要安全地生活在這個小鎮就夠了。
池笑抓住了她的掃帚頭，對上她的眼睛：“不喜歡的話，就染回來吧。”
“現在有我們在，你不需要再用這頭顏色保護自己了。”
“我們會保護你的。”
掃帚被用力扯住，陶麗麗不得不直視她。
她的心中半是感動，半是不可置信。
“之前我們這群人是如何湊在一起的，都已經是過去了。現在我要你知道，我們現在是朋友，而不僅僅是因為利益相關。”
畸形的關系維持久了，看似大家都安全了，真心卻會被深埋土壤，得不到陽光雨露的澆灌，漸漸萎縮了。
池笑淺淺地笑著，目光炯炯。
“我想染回黑色。”
陶麗麗終于鼓起了勇氣：“我不想再要這頭黃頭發了！”
“好啊，那我們明天就去把它染回來！”
池笑伸手，抬了抬她壓低的帽檐，看見了她眼底積壓的情緒，在燈下泛著淚光。